第七章 抢劫(第4/6页)
厉斗量嘴上说得轻松,可李珣却看出来,他眉宇间阴郁之色,比当日在星河之外,还要来得浓重,想必是串联各宗会盟,效果不佳所致。
箕胖子想到的则是另一层意思。以他的性情,打灵竹这晚辈的主意,并没什么“以大欺小”的困扰,可这也要分场合。
如今厉斗量横插一手,摆明要替灵竹出头,再纠缠下去,未免得不偿失。他心中很快便有了决断,笑道了句“厉兄过谦”的话,转脸对李珣道:“灵竹道友的宝贝,若是在旁人手里,俺怎么也有个七件八件可换,但牵扯到人心,价值便难以估量。
“厉宗主说得好啊,情谊无价,若是能换得来,又哪还称得上情谊呢?
好,好得很!”
他咧嘴一笑,竟就那么拍了拍李珣肩膀,摆摆袖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李珣冷眼看着他背影远去,心中估算着,是不是瞅个机会,将这胖子干掉完事儿,免得被他日夜惦记,睡不安稳。
一旁厉斗量却点头道:“箕不错为人无甚可称道之处,但却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该放手时就放手,仅就生意人而言,还算合格。”
李珣知道他是在点醒自己,忙回过神来,一躬到地:“多谢厉宗主为我解围,否则被这胖子缠上,还不知如何收场。”
厉斗量性子直爽,胸怀气魄均是一等一的豪迈。见李珣施礼,也不刻意推辞,道一声“罢了”,旋又笑道:“我也只是推了一把,若非你先前用言语将他挤兑住,以他缠人的性子,哪能轻易罢手。
“嘿,可惜我没你这份好口才,东奔西走数月,却没有半分用处!”
言罢,眉宇间忧色更深。李珣心里和明镜似的,这时候却只能装糊涂,垂手敛目,闭嘴不言。
厉斗量见他的神情,知道自己也是急得狠了,抓着个小朋友也来诉苦。自嘲一笑,冲李珣挥了挥手:“这两日北齐山周围不太平,你还是快快回去吧。对了,若你那闪灵儿师叔有闲,请她去水镜洞天一趟……嘿,尽尽心力吧。”
李珣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脸上也恭恭敬敬应了,向厉斗量再行礼之后,转身离开。路上再没有什么麻烦上门,他顺利回到宗门驻地,但在找明玑回覆时,却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出去了?什么时候?”
将注意力从对小婴宁安危的猜测上移开,灵吉挠挠头皮,回想道:“你走后不久吧,说是去找老朋友,怎么了?”
“老朋友?算了,也没什么大事。”
李珣不以为意,又去找明惑,请他代明玑去了。把事情都办好之后,李珣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
回到师兄弟身边,看他们如咬牙切齿地诅咒拐走婴宁的“魔头”、再随声附和吗?李珣觉得自己已经没了那份做秀的耐心。
所以,他远远地避开了正在讨论的师兄弟们,在宽敞的精舍院落中转了几圈,看着天光一点点地消减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境也随之灰黯无光。唯一有区别的是,第二天清晨,天光还会亮起,而他则将再没有机会了。
靠在周边的院墙上,听着前方传来隐隐的话音,激奋、高昂、冲动,李珣尝试着倾听,然而仅仅数息,他便过耳不闻。因为那是在灵魂层面的疏离,他和那些师兄弟们已经找不到情感上的契合点,只能冷冷旁观。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的孤独。
孤独的感觉一发而不可收拾,有如涌涨的潮水,在沙沙的拍岸声中,漫过灵台,又奔流而下,冲刷着肌体的每个角落。潮水寒冽,幽无迷幻中,似乎要把他的灵魂冻僵、凝固!
他本能地拒绝这种变化,可是突来的情感潮水无可抵御,他仅有的一线灵明,也在冰冷深寂中沉浮挣扎,直至没顶。
他呻吟一声,贴着墙,软软地倒了下去。凹凸不平的墙面和他背心磨擦,细碎的痛感一直延伸到后脑处,眼见就要坐倒在地,一块特别突出的石块将他的后脑狠撞了一记。
他怔了怔,身子本能地上挺,也就在肢体的无意识紧绷下,心中似乎“卡嗦”一声响,心窍外面严密的封锁就此崩开了一道缝隙。
滚烫的血浆像是喷发的火山,再没有障碍能够阻挡。锁控着“不动邪心”的封禁一条条崩溃,惊人的热量以心窍为中心,膨胀开来,刹那间将冰冷的血液蒸至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