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普照(第2/3页)

一念之差,即已擦身错过,从此越离越远,再没有同行一路的机会,转身回望,已隔千山万水,彼时的爱恨情仇,已成为今日的累赘。

许多道士终其一生都未能斩断的情缘,沈昊在一瞬间就将它终结了,他明白了芳芳为何自愿施展碎丹之术,明白了两位首座为何无动于衷,那不是冷酷无情,也不是单纯的利用,而是看穿虚妄之后的真实:与短短一生的情爱相比,十三万多年的道统才是不变。

沈昊神情平静,悲伤映满了他的整座心湖,却没有引起一丝波动,他拥有了道士之心。

强光消失了,只留下一座半圆形的深坑,像是至高神灵随手一剜,在大地上制造出的杰作。

申继先手中的铜钟融化了,从手掌边缘往下流淌,涓涓不停,坠在深坑的斜坡上,顺势而下,居然填满了坑底,越升越高,数量之多与小小的铜钟不成比例。

申继先身子一晃,也向深坑坠去,辛幼陶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到首座身边,将他托住。

申继先看了一眼金黄色的手掌,露出一丝微笑,“想不到一个餐霞道士的碎丹之术也有这么大的威力。”

道士们都围过来,只有杨清音没动,四处望了一眼,茫然地说:“不应该这样的。”她向断流城飞去,想要问个明白,只有左流英才能解释一切。

妖火之山离断流城本已不远,强光直射城墙废墟中的法坛,左流英挡住了,他一直留有余力,就是为了阻止这股力量,祖师塔内飞出至少三百名道士,前仆后继,一排又一排地被强光吞噬,但是保住了断流城。

就这样,强光造成的深坑在最东面凹进去一块,没有形成完美的圆形。

左流英是唯一神色不动的人,好像发生在眼前的巨变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站在他身后的曾拂却在颤抖、在哭泣,她是普通的凡人,一直生活在高等道士身边,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与首座的距离如此遥远。她无法获得平静的道士之心,只好流出泪水。

杨清音飞到左流英面前,冷冷地问:“慕行秋呢?”

左流英以手指天。

杨清音抬头仰望,在极高之处终于看到一大两小三个黑点。她也没有道士之心,从这天起,她憎恶这种所谓的平静。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左流英脸上,“道士与魔族究竟有何区别?你做了世上最坏最错的事,我希望你马上入魔而死。”

左流英没有做出回应。

兰奇章没有左流英的实力,没办法瞬间移动得太远,他带着慕行秋升入高空,出乎意料,黑凰居然也跟来了。

这本是生死相搏的一刻,道士与兽妖却都没有施法,他们也看到了地面的强光,惊讶得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兰奇章自认为是庞山道统对碎丹之术了解最多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疑惑,秦凌霜明明心怀爱意,而且是极深的爱意,为什么能够施展碎丹之术?

他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数十年来的修行,几千个日夜的苦读与钻研,突然之间变成了完全无用的浪费。

他以为会看到秦凌霜的失败,看到她在最后一刻放弃任务,甚至赢得一线生机,可他看到的是最纯净的强光,比一切法术更接近道火的本源,如果书上的记载没有错,秦凌霜不仅施法成功,释放的力量还远远超出了餐霞道士的水准。

无数个疑惑,像一群营营扰扰的小虫在兰奇章脑子里飞舞。

兰奇章受到的震撼比当天的所有生灵都要巨大,这本是他的任务,因为极小的一丝心境波动,他放弃了,正因为如此,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秦凌霜能够成功,也不希望她成功,即使有左流英的肯定,他还是固执己见。

如果秦凌霜被妖火之山杀死,他会感到悲痛,并且将悲痛化为斩断情劫的动力,可事情与他预测的完全不一样。

嗡的一声,吞烟道士兰奇章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就已波动的心境之湖,突然干涸见底,他失去了道士之心,失去了全部法力,笔直地向地面坠去,昏迷的慕行秋随之跌落。

黑凰的身躯快速缩小,他可以轻易杀死那两名道士,可他受到了惊吓,妖火之山没了,巨妖王漆无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生死不明,头顶的阳光如此炽烈,好像随时都会从天而降将他烤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