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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胎未结剑影寒(第3/4页)

夕阳已落,夜色渐渐地深了。

聂隐娘离开自己的闺房,如穿花蝴蝶般在阁楼与花园中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来到聂峰的书房,悄然潜到梁上。

她原本是想陪在父亲身边,与他一同等待刺客,只是踏出闺房时却又想到,既然那刺客很可能也是能够使用飞剑的人物,那通知爹爹,爹爹也难以做出什么准备,何不自己也藏在暗处等待,反而更有利于发现刺客?

这本就是她的家,她自然是轻车熟路,对父亲的习惯也极是了解。

聂峰虽是武将,却也喜好读书,每到晚上众人皆睡的时候,往往会独自在书房看些经义,研读兵法,这一天自然也不例外。

隐娘藏在梁上往下看去,只见烛光晃动,父亲却没有看书,只是负手站在窗边看着外头夜景,眉宇纠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想起父亲一向对自己的关爱,而自己这一两年却只想着躲在房中诵经习道,也没怎么陪父亲说话,等以后跟着师父修仙学剑,只怕连父亲的面也难以再见到了,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愧疚和难过。

她生怕影响到自己的心境,不敢再多想,只将精神融入剑中。昨晚在师父带领下,将周围所有情景映入心头时的那种奇妙感觉又生了出来,心灵虽是静到极致,感观却无限地放大,外边的风刮虫鸣、呓唔人声都清清楚楚地被她掌握,每一个角落里的每一点异响都不放过。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就那样守在那里动也不动,烛光将横梁的倒影覆在她的身上,仿佛她也不过是这阴影中的一部分。

她听到了父亲的叹息,听到了母亲走入房中与父亲的交谈,甚至也明白他们所谈论的话题怎么也离不开她这个让人担心的孩子。然而此时此刻,她已不再思不再想,周围的一切虽然都在她的心中,她的思绪却毫无挂碍,就像是月光洒在山岭,轻淡而不留痕迹。

又过了许久,隐娘心中忽有所感,只觉屋顶上传来一声轻响,这声轻响几不可闻,明明听到,又似乎不过是个幻觉而已。但她已是提高警觉,知道多半是那刺客已经到了。

母亲在书房里并没有逗留多久就离开了,父亲长叹一声,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翻看兵书。聂隐娘屏着呼吸,甚至连眼睛都闭上,只在心中守着那一点空灵。

那刺客也是非常之人,落在屋顶之后,就一直不再有任何动静。

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已是夜深人静,聂峰收好书卷,站起身来正要回卧房睡觉,却听头上一声脆响,那刺客竟是破瓦而下,一道寒光锐利地刺向聂峰。

聂峰只来得及抬起头来,连刺客的模样都还没有看清,寒光已逼近面门。幸好这时,一道白影闪过,只听“锵”的一声,那寒光已是被人截下。

聂峰自己也是武将出身,知道危险,立时抽出护身长剑。然而头顶却有两道剑光来回划过,不时撞出精光。聂峰虽然猜到其中一个必是来自他的女儿,却偏偏无法助她,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担心敌人太强,女儿会遭遇不测。

随着又一声锵响,两道剑光分开,梁上跃下一人,抓住其中的白色剑光拦在聂峰面前,娇小窈窕,自然是他的女儿聂隐娘。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个黑影落在了隐娘刚才藏身的横梁之上,双腿勾着梁木倒悬在那,并召回了另一道剑光,乃是一柄短剑。

隐娘抬头盯着刺客,却见他身材短小,仿佛侏儒一般。这人倒持短剑,悬在梁上轻轻摇晃,月光从屋顶的窟窿洒了进来,照在他的黑色劲衣上,仿佛被那一片漆黑吸了进去,分外诡异。

聂峰见女儿没事,略微放下心来。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接不下这种敌人的随手一剑,干脆把护身长剑插了回去,负手看着黑衣刺客:“阁下既想要取我聂峰性命,那何不说个理由,若是我不幸死在阁下手中,至少也死得明白。”

那人却不说话,只是身子一翻,翻到梁上双足一点,竟从屋顶穿了出去。聂峰心想难道这人就这样放弃了不成,还自疑惑,却听女儿叫道:“爹爹小心!”

语声一落,隐娘已是跃到了聂峰肩上,并将飞雪剑往上一横。几乎是与此同时,空中狂风刮过,房顶瓦片掀飞。而那刺客已和着剑光袭来,仿佛是一道霹雳击下,竟将空气划出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