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心事浓如酒情怀总是诗(第5/7页)
李来中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本来是陕军将领董福祥手下的小武官,在加入义和团后,才一路扶摇直上,做到总头目的。在他的意识里,还觉得能到见皇帝,尤其能见到西太后,是一件足以荣宗耀祖的事。他心想,以一个小武弁出身,而能够令西太后特派专人迎入北京,和王公将相并起并坐,人生到此,还能不意得志满,睥睨群辈吗?因此他竟不权衡利害,竟要将义和团的主力,带到北京去耀武扬威一番!
他也看得出娄无畏和柳梦蝶的不满,于是便欲急急打发他们出去。摆摆手道:“事情决定了。入不入京的事,就不须谈了。你们师兄弟多时不见,我不妨碍你们了,你们就到外面去叙叙吧。”他又含笑着对左含英说:“你也没事了,你若高兴就多在通州玩两天吧,你近来也辛苦了!”他作出通达人情,关怀小辈的样子,再摆摆手,这会议就算结束了。
左含英没精打采地跟娄无畏、柳梦蝶出来,他见柳梦蝶还是爱理不理的,只顾低着头看路旁的花花草草,只好和娄无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但在闲聊中也有一件事情引起娄无畏的注意:师叔丁剑鸣的儿子丁晓已经出现,且见过了柳剑吟,还回到了保定城,整顿太极门,听说办得非常出色,已是名闻江湖。还听说他也很为柳剑吟出了一些力气,他的妻子就是梅花拳老掌门姜翼贤的孙女,而朱红灯则是姜翼贤的大弟子,因为这层关系,所以丁晓在义和团里也很吃得开。
两人谈了一会,娄无畏突然看了柳梦蝶一眼,徐徐说道:“我有些小事情,要先走一步,你们多年不见,多谈一会吧!”
娄无畏一去,左含英和柳梦蝶都觉得有点不大自然。左含英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多年不见,师妹竟是这样冷冷淡淡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大师兄去后,她更是面色倏变,忽红忽白,看来竟像有重重心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不禁带着悲愤激动的声调对柳梦蝶道:“师妹,咱们从小玩到大,小时候也常常拌过嘴儿,但你从来不曾这样阴阴沉沉,爱理不理的,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来多惦挂你!我自恨本领不济,不能像大师兄那样,匹马单枪到处找你。但这三年来,我白天里想着你,晚上做梦也梦着你。师妹,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恼我,尽管打我骂我都好,就请你别这样子冷淡我!咱们都是死里逃生,三年来久别重逢,你就是有什么事恼我,也得过一两天才发作呀!师妹,你到底有什么事恼我?你说出来吧!”
柳梦蝶蓦地抬头,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哽咽说道,“三师哥,我并没有恼你!我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对你,但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待我好好想一想,再和你说吧。你今晚午夜,可以到女营来找我,咱们再好好地谈。”柳梦蝶说完了这些话,更显得忧郁阴沉,左含英也不敢拦阻她,只好柔声对她说:“是的,师妹,你看来精神很不好,是该先去休息休息了。今晚我再来找你吧。”这一对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就这样结束了他们阔别三年后第一次的见面。
夕阳西下,明月东升。柳梦蝶回到女营后,就躺在床上,不眠不食,心中想着大师兄,也想着左含英。
左含英长得更英俊了,他的影子在柳梦蝶心头,就像临风玉树在晚风中摇曳。她心里虽然舍不下左含英,但大师兄又那么需要人照顾。她忽然想起大师兄所说的心境垂暮的话,蓦地有一个想法在她心中泛起:“是的,左含英还年轻,又这样英俊,就是自己不理他,也一定会有许多女孩子理他;而大师兄呢,却的确需要自己照料的。”她想了又想,觉得是应该牺牲自己,去完成他人幸福的时候了。
这一夜,她在女营会见左含英。一样的月光,一样的情景,但却有不同的心情。她蓦地用一种急促的语调,对左含英说出了她的决定。她说得这样快,就好像生怕被别人截断了,以致影响到自己的决心似的。她说:
“三师哥,许多话你不必问我,我也不必多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始终是你的师妹,我愿意对你很好,使你幸福,但我怕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应该告诉你,有一个人在你之前,隐隐约约的向我表达了他对我的心意。起初我不愿意接受,但我现在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