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塞外兴波 奸徒困侠士宫中对掌 侠丐斗神僧(第4/8页)
陈天宇心头一震,颤声问道:“怎么死不瞑目?”唐经天道:“芝娜生前深心盼望汉藏一家,这心意你定然知道。”陈天宇道:“她以藩王女儿的身份,却绝不因我是汉人而有半点歧视,深情蜜意,我永世难忘。”唐经天道:“如今却因她之死,俄马登藉口煽动叛乱,挑拨藏人仇视汉人,她岂能瞑目?她尸骸被俄马登抢去,迄今未能安葬,岂能瞑目?她所欢喜的人,如今眼见她生前所不愿见的叛乱发生,却袖手旁观,她岂能瞑目?”一连三个“岂能瞑目”,好像三个焦雷打在陈天宇的心上,陈天宇呆若木鸡,良久良久,抬起眼睛,喃喃说道:“你叫我怎么办?”唐经天自言自语道:“我们想派人去向福康安请救兵,呀,可惜又请不到人去。”陈天宇急忙叫道:“你何不早说,为了父亲,为了芝娜,这送信的差事我义不容辞。”唐经天道:“这信关系重大,你可要胆大心细呵!”陈天宇道:“即使赴汤蹈火,这封信我也定然送到。”唐经天大喜,须知陈天宇的武功现在已胜于师父,虽然还比不上俄马登请来的印度苦行僧等人,但轻功却胜过了一流高手,纵打不过,也可逃脱。由他送信当然比萧青峰好得多。陈定基立刻写了呈文,交给儿子,这时已是黄昏时分,陈天宇草草吃过晚饭,立刻动身,他换上了一身黑衣,身形所至,有如一溜黑烟,霎忽即过,连闯俄马登布下的十几个哨岗,竟然无人发现。
白教法王这回满心高兴,到萨迦主持开光大典,满心以为从此可以在西藏重立根基,不料却闹出了这等意外之事,自己手下的“圣女”,竟杀了土司,又误伤了班禅的代表,弄得不妥,只恐达赖班禅又要将白教再驱出西藏。而自己以“法王”的身份,亦因此而受到俄马登的威胁,要助他将陈天宇捉来,尤其使得法王闷闷不乐。
这时他正在喇嘛寺的大藏宫中负手徘徊,心情烦躁,想起经文所说“你应该舍己为人,大发宏愿,普救众生。”更觉不安,想道:“俄马登这厮奸猾异常,陈定基却是一个好官,我为什么要替俄马登陷害好人?我这样做哪还能作一教之主?”但随即又想到白教面临驱逐的危险,权衡利害,明知俄马登包藏祸心,威胁自己,却又不能不顺他之请。呀,在利害的关头上,除了大圣大贤,又有谁不为自己打算?以白教法王这样有道的喇嘛高僧,如今也自彷徨无计,一忽儿想不顾利害,将俄马登严惩,拼着和黄教决裂的危险,最多再退回青海;一忽儿又想顾全大局,牺牲陈定基的儿子;正在人天交战,思潮混乱之际,忽报护法弟子已将陈天宇拿来,法王下命叫他们进宫,遣俄马登先回去。那两个白教喇嘛将金世遗押进大藏宫,法王一见,不禁吃了一惊!
金世遗虽然变容易貌,又换上了陈天宇的衣裳,但本来面目到底还不能完全改变,法王眼光何等锐利,一见便觉得似曾相识,再一思索,猛然省起这便是开光大典之日,到来胡闹的疯狂少年。
法王沉声问道:“你是谁?”金世遗冷笑道:“你派护法弟子前来请我,怎么还不知道我是谁?”那两个护法弟子大吃一惊,禀道:“土司的女儿认他是未婚的丈夫,陈定基也认他是儿子,想来不会有错。”心中却在想道:“俄马登说他不是陈天宇,真个是假冒的不成?”
法王狐疑更甚,心道:“若然是清廷宣慰使陈定基的儿子,断无与我作对的道理。”挥手叫两个弟子退下,掩上宫门,厉声斥道:“枉你一身武功,为什么要冒充别人?”金世遗道:“枉你是一教之主,为什么要听俄马登的摆布,陷害好人?”说话针锋相对,法王心中有愧,对答不上,金世遗怪笑道:“想不到活佛也有为难之处!哈哈,你管我是不是陈天宇,你但能拿得出一个人来交差,这不就完了!”
像金世遗这样的在法王面前放肆,那是从所未有之事,这刹那间,法王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想把他放走,想把他惩戒一番,想把他交给俄马登,但又想起他武功如此高强,只怕他进了土司堡中,又闯出弥天大祸。金世遗嘻嘻冷笑,旁若无人,法王面色一端,忽地沉声说道:“你真个自愿到土司堡中,代人受罪么?”金世遗道:“那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法王道:“好,那我给你祝福送行。”手掌一翻,突然向金世遗顶心拍下,金世遗出掌相抵,嘻嘻笑道:“我一不信神,二不信佛,谁要你的祝福?”忽觉法王掌力如山,迫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心中一凛,急忙全神运气,拼力抵挡,只听得法王说道:“似你这样轻狂胡闹,便该处罪。你既自恃武功,我而今就把你的武功废掉!”金世遗本想反唇相稽,但法王的掌力越迫越紧,竟然令他不能分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