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异国鏖兵伤大将荒山伏甲困英雄(第3/5页)
事件过后,师陀国成了回纥的属国。楚平原的父亲则回国请罪,并自动请缨,求朝廷派兵讨伐回纥。哪知,朝议未定,安史之乱已起,大唐反以卑辞厚币,求回纥相助平乱。收复长安之时,子女玉帛被回纥军掳掠一空。一向被西域诸国奉为“天可汗”的大唐帝国,从此声威一落千丈,反而要向回纥低首称臣了。
唐朝既定下向回纥求援的“国策”,楚充国所奏当然就遭受了朝廷的驳斥,而且还给他加了一个“处理失当,轻启边衅”的罪名,把他斥革。楚充国回到故里,过了几年,感时伤世,郁郁而终。
楚平原给她引起这些惨痛的回忆,不觉热血沸腾,峭声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一件事。我爹爹的部下在这一事件中几乎尽数伤亡,不知你要向我讨什么血债?”宇文虹霓怒道:“你只知你们的人有所伤亡,我们的人死了多少,你知不知道?”楚平原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罪魁祸首乃是回纥,你们在它控制之下,做出了这件两败俱伤的事情,实是令人痛心,不过我也不想责怪你的爹爹了。”宇文虹霓大怒道:“你还要责怪我的爹爹?你们那些士兵算得了什么,死了一千一万个也抵不上我爹爹一个!”楚平原怔了一怔,道:“什么,你爹爹——”宇文虹霓道:“你还问我爹爹,我爹爹在那一晚给你爹爹杀了!”
楚平原呆了一呆,心道:“原来是这样糊里糊涂结了仇家。”当下说道:“我爹爹直到死时,还不知曾有误杀令尊之事。当然在黑夜之中混战,双方死伤实是难免,令尊也未必就是家父亲手杀的。”宇文虹霓道:“你爹爹乃是主帅,不论是否他亲手所杀,这笔账总是要算在他的头上。”楚平原心头怒起,“天下哪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是你爹爹先来偷袭,死了也是活该。”但他一来念在宇文虹霓已是国破家亡,大唐与师陀可说是同受回纥之祸;二来也念在与她乃是青梅竹马之交,这冤家实是宜解不宜结。于是强抑怒火,委婉说道:“你我两家本来交情不薄,当日之事,都是回纥挑拨所致……”宇文虹霓厉声说道:“我不与你谈论国家大事、谁是谁非,我只知冤有头,债有主!”楚平原道:“即使你认定我爹爹是你仇人,我爹爹亦已死了,我愿到贵国,在令尊坟前,带孝上香,代我爹爹赔罪。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也总可以解恨了吧?”宇文虹霓道:“不能,你爹爹死了,还有你呢!我已在爹爹灵前洒过血酒,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饶你的了!”
原来师陀国的民风,最是好勇斗狠,父母之仇,子女必须代报,否则便要受亲友唾弃,宇文扶威没有儿子,复仇的担子便落在宇文虹霓身上。子女在被害的父母灵前洒下血酒,这是师陀国最郑重的一种宣誓仪式。那年宇文虹霓不过六岁,她在父亲灵前洒下血酒之后,日夕所受的教导无非如何替父亲报仇。因此尽管她听了楚平原的辩解,也觉得未尝无理,但这仇却还是非报不可。
楚平原已是极尽低首下心之能事,哪知还是得不到对方的谅解,当也不由得傲气勃发,冷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定要我填命的了?只不知当日枉死的大唐将士,却又向谁索命?”宇文虹霓怔了一怔,说道:“这个我管不着,我只知父债子还,我就要向你讨还血债!”楚平原仰天大笑道:“好呀,你既然蛮不讲理,那么我也只得明白的告诉你,这笔糊涂的血债,我可不想代父偿还!你有本领,你就来强讨吧!”
宇文虹霓柳眉一竖,正要发号施令,叫手下把楚平原生擒,好拿到她父亲灵前活祭。忽地有个汉人军官,越众而出,说道:“宇文姑娘,下官奉命前来,听你差遣,请容我稍尽犬马之劳,将你所要的人犯拿来移交给你。”楚平原觉这话刺耳得很,睁眼一瞪,不觉大为惊异,原来这个军官竟是前任的宫中宿卫统领武维扬。
楚平原大为奇怪,冷笑说道:“武维扬,你知不知羞?”武维扬道:“知什么羞?”楚平原道:“我与这位姑娘之间的是非曲直姑且不论,你是大唐一位扈从天子的军官,却来听一个外邦女子的差遣,还说要效什么犬马之劳,你丢了自己的面子不打紧,简直是有辱国体,腾笑外邦!”武维扬道:“哼!有辱国体?你知道什么,我这正是奉了朝廷之命!”楚平原道:“咦,这倒奇怪了,请问我犯了哪条国法?”武维扬道:“你犯了上国贵人,就是一个天大的罪!”楚平原侧目斜睨,向宇文虹霓道:“失敬,失敬,我竟不知姑娘是一位上国贵人。”宇文虹霓倒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我倒无意请贵国协助报仇,这是我母舅有一日与你们贵国的韦大总管谈起此事,他就派了这位武将军来说是帮我办案。嗯,武将军,我只愿按江湖规矩办事,不想惊动贵国官府,就由我与楚相公作个了断,不须你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