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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朋友(第3/6页)

饮冰上人忽然正色道:“不,要不是有龚侠怀,我这套绝招还真创不成。”

苏慕桥不以为然:“那也不见得。他至多不过激起上人的斗志,至于有没有这个功力来创出绝招,还是上人自己的修为与造化。”

饮冰上人苦笑,一口把杯中酒干尽,才说:“没有他,我是练不成的。我曾痛下苦功,苦练‘梅花八段’,但几次都遇上难题,不能破解,不过都恰巧有朋友过来提醒我,点化我,让我豁然而通。朱星五、范污清、泥涂和尚,他们也是来提点我的人。我一直到练成了以后,觉得事有蹊跷,暗中追查才晓得,原来他们都是受龚侠怀所托,特别来解决我的难关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泥涂。”

泥涂一拍千疮百疥、短发参差的脑袋,嘻笑不语。

宋再玉诧问:“龚侠怀……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龚老弟一早已有计划以梅花开谢的姿态生机,创一套武功。但他在‘诡丽八尺门’里的事务繁重,恐不胜负荷,而又深知饮冰老不死的“梅鹤神功’已有空前修为,是以故意相激,而又把自己所参悟的学理辗转托我们几人分别告之,希望此套武功能在饮冰手里得成。”泥涂自斟自酌,自言自语,话当然是说给大家听的,可是酒是斟给自己饮的。他从不为人斟酒,他一向的理由是“人人都有一双手,谁不够,谁要喝便自己斟,干吗要人添来倒去?”

他只有一个例外:对那些不喝酒的人。他喜欢千方百针地使他们喝下第一杯酒,一俟对方已“开了酒窍”之后,他又懒得理会了。“嘿嘿,这倒便宜了饮冰老鬼了!”

叶红听了,心中也微微有些诧异。

他也知道饮冰上人一向与龚侠怀有些“过节”。

原来饮冰上人的个性并不淡泊,虽然自称归隐山林,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但实际上他有三妻四妾,儿孙满堂,而且相识满天下,徒儿遍江湖。他一面常表示自己并不热中名利,无视权位,但对切身攸关的利益名权,毫不放松,不时与人争个你死我活、决不退让。他劝人不争,看不起人好勇斗狠,但他自己争雄好胜之心,比谁都强,且到老犹热。不过,饮冰还算是个正道中的人物,而且总算持正好义,武功修为也确是罕有的高手,叶红对他也十分敬重。

有一次,饮冰上人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忽然生起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去世了,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样子呢?不知谁最怀念他?谁会写悼诗?谁最伤心?谁最得意?此念一生,越想越是放不开,于是真来个装死,看看世人反应。以饮冰上人的功力,自闭经脉、暂停呼吸一两天决非难事,可是他猝然“暴毙”,使他的朋友、亲人都为之大惊,除了赶来奔丧吊唁之外,也有人想要查明真相,是否有人暗施毒手。

结果,龚侠怀一到灵堂前,就哈哈一笑,扬长而去。饮冰上人的门人弟子大怒,截住龚侠怀而问罪,不交待清楚不放他走。龚侠怀一笑道:“你们真要我说破吗?只怕在棺材里的人还不高兴呢!”随即便抛下了一句话,“饮冰这老头子怎舍得死!”这句话点破了饮冰上人苦心孤诣的“计划”,使饮冰上人这一“死”,在江湖上传为笑谈。

从此饮冰上人便与龚侠怀有了“心病”。

没想到饮冰上人,能练成“梅花八段”,却是龚侠怀一力促成的。

话一向说得很少的严寒,在火炉里添了两把炭,忽道:“‘八尺门’离这里不远,要不要把龚大侠也一块请来叙叙?”

宋再玉说:“可惜。”

严寒奇道:“可惜什么?”

宋再玉道:“龚大侠己被抓去了?”

严寒铁镌似的浓眉一沉,又似力抛万钧地一展,“刑部?”

宋再玉点头,把一双玉也似的手,放近火炉边烘着。

严寒沉声道:“多久的事了?”

苏慕桥抓了一把花生,喀咯喀咯地咬着,一面抢着回答:“好久了大概是上个月的事吧?今天已是小寒了。”

严寒的脸色很白,一种像受了内伤的苍白,但双眉又黑又粗,远远望去,就只有一张白脸和一对黑眉。“大概……犯的不是小事吧。”

叶红忍不住问:“怎么,他的拜把子弟兄和门人没去营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