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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三章 旧事余音(第3/5页)

“你学艺琅琊,世上能伤你的人并不多。但孤身暗访,说不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大哥希望你不要忘了,查明真相固然重要,可你自己的安危,一定要排在第一位。”

萧平旌心头一热,默默将兄长的手握在掌中,用力颔首。

萧平章轻轻回握了他一下,继续道:“其二,我大梁治国,法度为先。有些机谋巧变可以用,但绝不能失了分寸。只要你查出内幕,拿到佐证,相信朝廷自有公道。切莫因一时义愤,私刑处置。”

大哥说得这般郑重,萧平旌自然也不敢嬉笑,急忙站起身来,抱拳应道:“兄长所命,平旌明白。”

这时外门房门轻响,东青捧了碗仍带着热气的汤药进来,林奚步履轻盈地跟在身后。

萧平旌回头看见是她,脸上本能般立即堆起了笑容。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林奚主治兄长的伤情,自己却把人得罪着实在不是个事儿,这几天找着各种机会,已经道了两次歉。

平心而论,林奚倒也没怎么甩他脸色。他去道歉,人家就说没有关系;他热情问候,人家也点头回应;他送琅琊阁的灵药讨好,人家客气地说不需要。

但萧平旌就是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林奚不是特别想理会他。

就比如现在,他笑得脸上快要生出一朵花来,林奚却如同没有看见,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又在榻前向萧平章微行一礼,便坐下开始探脉复诊。

萧平旌不敢在此时惊扰,眼巴巴地等了许久,只等来简单的两个字:“还好。”之后根本来不及多问一句,林奚便已起身告退,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捞不着说话机会的长林二公子有些沮丧,郁闷地坐了下来向兄长抱怨:“你看这个丫头实在小气,我不过当时吓着了,说了几句没过脑子的话,她到现在还计较呢!”

萧平章喝完药漱了口,笑道:“我看林姑娘不像是爱计较的人,也许是因为你话太多,人家有些烦你罢了。”

长林世子这句话,当然只是在跟自己弟弟开玩笑,但此时的林奚,倒的的确确是有些心烦。

两人之间的久远羁绊,她自小就知道,师父这几日在想些什么,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平章脱离凶险后的第一晚,黎骞之便假装随意地问过她对于初见萧平旌的印象,接下来的几天又连续找机会问了好几次,问得林奚十分无奈。

母亲临终之时,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嫁给从军之人,送他出征,日日惊惶的滋味,娘最清楚。王府富贵终如烟云,娘只希望你将来……能有一个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人……”

林奚一直都记得母亲的这句话,也一直都以此为由,要求师父不可透露她的身份。但无论嘴上说什么,她自己心里明白,所谓母命难违,不过是一个借口,她其实并不介意将来的夫君要上战场,坚持躲避的真正原因,只是她根本不想出嫁,更加不想嫁入森森王府。

自小跟随师父学医识药,从救治第一个病人,到后来有能力坐镇医堂,林奚向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不是相夫教子,不是一世安稳,更不是尊荣富贵和他人的艳羡。她的所有快乐和满足,全都来自于对医术的精研与执着。她想要见识更多的未解疑症,想要走遍天下,尝识百草。

侯门一入尚且深深如海,更何况七珠王府那般门楣。林奚不能想象自己嫁入深宅,如同其他女子一样,一生都只是夫君背后的影子。

与心底这份抗拒相比,长林二公子这个人品性如何,是否讨人喜欢,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根本就只是细枝末节而已。

回到单独供她居住的小院,林奚甩开了胸中的烦闷,静下心来,按照伤者最新的病情调改药方,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转暗。

黎骞之辞别老友归来,看上去心情甚好,认真地陪着女徒研讨了萧平章的方子,其间既没有提起长林二公子,也未曾像前几日那般,旁敲侧击劝说她坦露身份,让林奚稍稍放松了一些。

晚间一同用膳时,老堂主挑拣女徒喜欢的话题,跟她聊了好一阵子医理,到最后才辗转提起了大同府。

“这次甘州危局,起源就在后方沉船的那段河道上。因为这场劫难,咱们扶风堂也折损了五位大夫,为师一直很担心大同府的分号支撑不住。”黎骞之看着林奚在灯下沉静的面容,用商量的口吻小心地道,“若论办事细心沉稳,我带的这些徒儿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眼下世子爷的伤势已经稳住,为师想让你走一趟大同,料理善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