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绝处(第3/8页)
江留醉忽觉有些不对。莫名的,说不出来,像是遗忘了什么事,又或者做错了什么,令心不安。面前仅胭脂一人。可他清楚,那造成他烦躁的诡异压力来源并非是她,而是隐藏在雾气中的某个人。
他是谁?
花非花秀眉一蹙,也有感应。力敌不智,江留醉若再动手,毒伤未清,势必激发出来,她以一敌二更无胜算。那冥冥中的人,她隐约猜出来历,越发不想妄动。
江留醉胸口忽又剧痛,轻轻呻吟一声。胭脂叹道:“何苦折磨自己!”花非花握紧他的手,柔声问:“你信我么?”江留醉看她一眼,点头。花非花回首绝壁,在雾中,仿佛前方仍有路,有希望。
她毅然走过去,牵着他,几步往崖外纵下——
浓雾,瞬时吞灭了他们。
胭脂讶然惊呼,忙乱地冲上前,手臂却被一人牢牢抓住。
“不许去!”
她仓皇看去,那人低低的斗笠遮住了面貌。挣扎了一下,发觉脱不开,不由恼怒道:“放开我!”那人沉声道:“来不及了。”胭脂颓然,顿时无力,摸住身边的大石苦笑:“你告诉我,他们没有死,是么?”
那人冷冷地道:“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胭脂若有所悟,长长地叹出一口的气,浓密的睫毛湿湿的,沾染了水气,仿佛一眨就会集成一滴不甘的泪。
跳出的那一刹那,江留醉没有想到死,他心口咯噔一下,想到的只是他和花非花在一起。
无论生死,他们在一起,突如其来共赴生死的感觉,让他遗忘恐惧。然后,他发现并没有下坠,相反在上升。可雾气实在浓重,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脸。飞了短短的数息时间,已让他觉得像一生,一个悠长的美梦。
渐渐地,习惯了云雾的气息,他渐渐看清身边景致。他们开始往下滑行。
花非花手中居然系了一根绫制的套圈,绕在一条极长的绳索上。那绳索没入云中,不知何物所制,坚韧结实,带了他们两人依旧平稳向前,只看不透要去何处。在云间飞翔穿梭,江留醉没想到竟有一日真能像飞禽自由翱翔。
耳畔忽忽风过,鼻端悠悠香起,意识到与花非花从未贴得如此近后,他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动。那一刻,天地静止,唯有这云端天上,不似人间。
他绮思正稠,“啪——”花非花手一松,两人落到地上。江留醉没有准备,差点一个趔趄。花非花急忙拉紧他,道:“没事了。”
江留醉左右张望,此间无雾无雨,清晰地见到两人身在一断崖中间,上下皆是峭壁,唯他们站立处多了突出的一块空地。阳光射下来,照见绝壁上鬼斧神工的一道狭缝,仿佛一线生天。犹如天神一斧劈开,最后力道不够,震开了一个大坑。那坑却又往山腹内伸去,尽头现出一个岩洞来。
江留醉刚担心走到绝路,发现那岩洞别有洞天,不由欣喜若狂,拉花非花道:“快来,好像很深!”花非花不动。江留醉蓦地怔住,是啊,她怎会知道有这条绝处逢生的路?再看那洞口,若隐若现的刻了几个字,细看去俨然便是“归魂宫”三字。他是想寻找归魂,但竟如此找到,令他的欢喜化作了惊疑。
他呆呆望她,容貌依旧不真实,茫然问道:“为什么?”花非花直直地盯着他,目光穿透过他身后的石壁,空茫却坚定:“你不明白吗?我就是归魂。”
江留醉不动。哦?刚才她在说话?大概饿昏了头,脑里轰然一片。伸手抓一把,什么都没抓到,一定是在做梦。归魂成名近二十年,怎会是她。胭脂自称失魂,如今花非花又自称归魂。失魂归魂,他只觉魂魄空荡荡在飘,没个着落。
“那之前的归魂,是我师父和师兄所扮。为什么世人不知归魂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就是这缘故,只因归魂这个称号曾经属于三个人。”花非花像是看透他心中的疑虑,曼声解释。
江留醉看着她的眼睛,就信了。他无法怀疑她。从他握住她的手,走进云层开始,他对她已挚信不疑。
她是归魂。
此刻,过往的疑问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唯有她是归魂,才能解释以前那许多不可能:小童为何那么忌惮她;柳家庄出手相助的那个蒙面人;和牡丹交手全身而退;轻而易举缠住红衣;探到金无忧仍在的消息;破断魂阵势的从容;逃出胭脂的手心……他觉得自己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