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第7/10页)
但赵中流见过他的面,连一只馒头也不肯给他。
这到底是极致的残忍还是极致的温柔?
明雪眸中一片茫然,茫然而没有目标,在无边无涯的痛苦中流连。
她又想起那一夜,赵中流在屋外被生生剐死,到死都不肯暴露一句。他的意外之死,反而成了这个局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毕竟如果是戏,就肯定会有破绽。以明雪的敏锐,未必不能察觉到问题。而只要她心中有一丝疑虑,凭借她后来与素明月的亲密关系,不难寻找出当年的真相。
这个男人,忍着凌迟之痛,也要强行让布局继续下去,到底是有多恨素明月,是有多恨她啊?可笑的是,在这场这么多年来的梦魇里,明雪一直以为自己感受到的是赵中流对她的保护和爱。但那一场凌迟分明是一剑剑剐在她的心尖上!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她的出生,不是自己的选择,为什么由她来背负这一切?
她的生母,因为被始乱终弃,从此只喜欢女人,却阴差阳错,和她苟合。而她,忍辱负重,杀死的却是自己的生母!
最后的最后,才告诉她,这场杀戮只是她生父的一场布局。
她摇头,拼命摇头,她不肯相信。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左大人这些年针对莫天机,是为了寻找什么?
赵中流为什么隐藏阎罗身份,又为什么留下阎罗玉牌?
素明月为什么对着愁肠咬牙切齿又黯然神伤?
太多问题和疑惑,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可是这答案,明雪宁可永远不知道。她觉得心很痛,痛过剑刺,痛过刀割,痛得整个心似乎揪成了一团,却又不肯麻木。
看着明雪的样子,燕赵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
明雪却不断地后退,不断地摇头,眼睛不断地流泪。
自从江家灭门的那一夜起,她就不曾流泪。
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她都不曾流过一滴泪。
但此时此刻,眼泪像开了闸的水,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辛酸全部洗净。
她怎么能接过这只手?
她怎么能握住这只手?
她不仅仅亲手杀了自己的生母啊!为了保全性命复仇,那一夜她还亲手捂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结果这场纠缠了她这么多年的所谓的复仇不过是她生父向生母做出的恶毒报复。她不过是赵中流的一枚棋子,却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为赵中流报仇。
她还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而且这个兄长的生母是死在她生母的手上。
“啊!”
“啊!”
“啊!”
明雪忽然抱住头,嘶吼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声音干哑而痛苦,像是在石头缝隙中砥砺出来的伤悲。
她痛苦、可怜又伤悲地嘶吼,声音里似乎渗出泪来,渗出血来。
许都默默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寒光顿闪,相思泪倏忽出鞘,在许都身上割开一道血口。
许都不闪不避,一声不吭,目光中满是关切。
“啊!”
明雪又痛苦地发出一声号叫,双手无力地松开,相思泪与愁肠双剑坠地。脸上神情变幻,忽而痛苦,忽而狰狞,忽而迷惑,忽而愤怒,似有千万种情绪在她的心中纠缠,千万般痛楚在她的表情上变幻,纠缠反复,痛苦杂糅,混乱而疯狂。
她忽然一转头,目光茫然地看着远处,嘴里嘶吼着:“我要杀了你!左大人,我一定要杀了你!”张牙舞爪地向远方而去,向着她想象中的左大人而去,向着她的仇恨、她的恐惧而去。没有方向,时左时右。身形似电,然而声音凄厉如鬼。许都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燕赵伸手欲拦,却又顿住,张嘴欲呼,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还在犹豫挣扎间,夕阳下的身影,已经消逝成两个黑点。
莫天机撇了撇嘴:“她疯了。”
谁都看得出来,智计渊深、多谋善断的明雪已经精神失常。
现实太痛苦,她逃无可逃。
“我真该在你开口之前就杀死你。”燕赵按剑,声音冷得像从冰窖中透出来。
莫天机不以为然:“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我知道了。”燕赵面无表情,“你可以说遗言了。”
莫天机看着燕赵:“你应该听说过,地藏、阎罗亲如兄弟。我一直在帮你,你不该如此敌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