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报兄仇深宵惊鬼影 奉师命彻夜护淫魔(第4/5页)

练拳棒的见有人目不转睛的看他们,也都停了拳棒不练,拿眼睛来打量张汶祥。张汶祥知道初练拳棒的人,最是技痒。如果看的人不留神,露出了轻视的神色和言语,是一定要被责问的,甚至还要较量较量。当时见这几个汉子停了拳棒不练,就提防他们是技痒,要兴问罪之师了,不待他们开口,急忙拱手陪笑道:“我是特从省里来拜访慧海老师傅的。随便请那位大哥进去通报一声。”还好,那几个汉子听说是拜访慧海师傅的,立时都把寻是非逞身手的念头打断了。其中有一个练拳的走过来,打量了张汶祥两眼,问道:“你前次不是曾到我家来过的吗?”张汶祥连连点头应是。这人向前走着道:“请随我来。”张汶祥跟着走进前次坐的那间客房里,这人自到里面通报去了。

不一会,只见慧海笑容满面的支着拐杖出来,很亲热的说道:“张大哥辛苦了,怎的这们早?”张汶祥一面迎上去行札,一面暗地诧异。记得前次在这里随口答应姓王,并没说出真姓,何以他会知道我姓张,称呼我张大哥呢?慧海答礼,让坐,说道:“我一向很担心张大哥在省里不大方便,几次打算到省里去接张大哥到这里住些时,一来因多了儿岁年纪,真是老朽了不堪劳动。二来也恐怕张大哥多心,弄巧成拙。张大哥不知道我是谁,我却是知道张大哥的。不但知道,说起来还很有些瓜葛呢。”张汶祥很不安似的望着慧海,不知追究竟有什么瓜葛?慧海继续道:

“尊师不是无垢和尚吗?”张汶祥连忙应是。慧海道:“你知道无垢和尚的俗家姓什么?原来叫什么名字么?”张汶祥面上好象透着惭愧的神气,说道:“不知道。我当日也曾问过他老人家,无奈他老人家硬不肯说。我因出家人多有不肯拿在俗时的姓名告人的,大半由于出家是不得已的事。一提起俗家姓名,就不免触动多少感慨,也有说出真姓名告人,并没有什么妨碍的。所以我不敢根究我师傅的姓名。”慧海点头道:“你师傅若拿真姓名告人,并没有什么妨碍,也没有什么感慨可触动。不过你师傅生成要强不表示弱的性格,与别人不同,说起来只是一桩笑话。你既不知道你师傅的姓名,他的身家履历,不待说是更不得而知了。”接着,将田广胜、周发廷、雪山和尚三人同学剑术,及田义周在仙人溪与朱镇岳交手受伤,朱镇岳入赘田家,田义周忿而出走的

话说了一遍道:“你师傅就是这个赌气跑出来的田义周。从那次跑出来,至今不但不曾回过家,并一字的音信也没有通过。朱、田两家的人,到处都寻访了一阵,访不出下落,只得罢了。几十年来。大家心里以为他己不在人世了。直到近来孙耀廷到了山东,因他是在峨嵋山学道的人,曾在毕祖师处见过师傅,向我说起来我才知道。”张汶祥问道:“孙耀廷老丈,你老人家认识吗?”

慧海道:“都是说起来才认识的。我的话还没有说了,我不是刚才对你说,与你还有些瓜葛的吗?有些什么瓜葛呢?我与你师傅是同门的弟兄,你还有一个师伯名孝周,因带兵与发逆交战,在广西阵亡了,只是尸首不知下落,你师田广胜派我们几个徒弟寻尸,并吩咐我们道:‘谁寻着了孝周的尸首回来,便招谁做女婿。’偏偏被魏壮猷那小子寻着了,他就做了田家的女婿,和你师祖是一家人了。你师祖原有两个女儿,魏壮猷配了个小的。我那时少年意气,想做你师祖的小女婿。你师祖不肯,我也就赌气离开田家了。这都是少年时候的荒谬举动,过了些时回想起来,委实有些觉得对不起人。二十年前遇着雪门师伯,他劝我出家,我因此听依了佛法,赐名慧海。

雪门师伯原是要我披剃的,我一想我本是个无家的人,若一披剃认真做了和尚,在某寺某院当起住持来,无家反变成有家了。我一生是东飘西荡,随遇而安,没有一定住处的。既当了某寺某院的住持,就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东飘西荡,随遇而安。那们一来,是出家反变成在家了。三来修行重在守成,落发不落发,完全不与修行相干。我不落发,没有拘束,一落发就拘束得寸步难移了。

所以我就做了现在这个不落发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