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是叛徒(第4/5页)
他记得陆漫天每次回来时,不是行色匆匆,就是受了很重的伤,他一直不知道陆漫天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直到他十二三岁时,陆漫天将他送给老伯做书童后,他才渐渐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他自己很快也加入他们这一行。
那并非因为他觉得这一行新奇刺激,而是因为他自信在这一行必能出人头地,他学得很快,而且工作时非常卖命。
他每天都吃得到栗子鸡并不容易,这一段过程中的艰辛痛苦,他从来不愿对任何人说起。
但现在栗子鸡就摆在他面前,他却始终没有动过筷子。这是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他心里也有种不祥的预兆?觉得自己的地位开始动摇?觉得危险已迫在眉睫?觉得自己很难再看到妻子?
现在已是黄昏,方刚和韩棠都还没有露面!
他们为什么还没来?难道他们的计划已改变?
难道他们已知道律香川在这里等着?
律香川确信韩棠绝不会再认得他,因为他已用一种波斯药水将自己的脸染成蜡黄色,还巧妙地粘了一撇胡子。
这使他看来至少苍老了二十岁,而且就像久病未愈。
他来的时候这里已有两桌客人,现在又陆续增加了三四桌。
从他坐的地方望出去,进出大方客栈的每个人都绝不可能逃出他眼下。
大门口的灯笼已燃起。
律香川又要了壶酒,他知道自己无论要等多久,都得等下去。
他并不喜欢喝酒,他要酒只因为非要不可,不喝酒的人,绝不可能一个人在这里坐这么久。
他更不愿等人,但也非等不可。
马车轻便而坚固。
拉车的是一流好马,赶车的是一流好手。
车马飞奔在路上,快得令人侧目。
陆漫天斜倚在车厢里,慢慢地嗅着鼻烟,看来仿佛很悠闲,但手里的一双铁胆却不停地“叮当”直响。
老伯凝视着他,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知道陆漫天将铁胆捏得很快时,就必定是心事重重。
陆漫天只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又过了半晌,老伯也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陆漫天道:“哦?”
老伯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了我们以前那段很不好过的日子?”
陆漫天叹了口气点点头。
老伯说得不错,以前那段日子的确不好过。
在那段日子里,他们几乎随时随刻都有生命的危险,他们无论在做什么,暗中都随时可能有一支箭飞来,贯穿他们咽喉。因为他们自己也时常这样对付别人。
老伯的眼睛发着光,又道:“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到辰州去对付言老大的时候?”
陆漫天当然记得,有很多事,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言老大是“排教”的老大,几乎完全垄断了长江上下游的木排生意。
木排生意是件好生意,因为无论谁要将木材从长江上游运到下游,都得要言老大先点点头。
无论哪种好生意都一定会令人眼红。
眼红的人虽多,却一直没有人敢动手。
言老大不但是排教的大阿哥,也是辰州言家拳的掌门人。
言家拳就是僵尸拳。
江湖中有关僵尸拳和排教的传说,不但神秘,而且可怕,很多人都相信那并不是武功,而是种很神奇的法术。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法术。
老伯却决心要去试一试。
他们先约好言老大在八里外某个地方见面,让言老大确定他们在那里,然后他们就连夜赶到辰州,冲入言家,将言老大赤裸裸地从被窝里拉出来,用四根一尺长的铁钉钉在言家的大门上。
言老大至死只说了一句话,六个字:“你们来得好快!”
快!
快得出人意料之外,快得令人措手不及,无法抵抗!
这就是老伯行动的秘诀。
快!
这个字说来容易,但陆漫天一生中所见到,真正能做到这个字的人,却只有老伯一个!
只不过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是不是还能那么快?
陆漫天目光显然带着几分忧郁。
老伯却在微笑,微笑着道:“那段日子虽不好过,但现在想起来却很有趣。”
陆漫天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到汉阳去对付周大胡子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