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第 九 章 风笛客栈(第2/5页)
牧野栖笑道:“我又岂能未卜先知,知道你这边发生的变故?只是见天象异常,这边屋子古旧,怕有什么闪失,便过来看看而己。”
阿雪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道:“这一场雨只怕不小,任少侠不如去寒舍避一避,如何?”
牧野栖道:“如此就多有打扰。”
两人刚推门进屋,身后倏然一亮,随即响雷蓦然炸响于长空。
大雨倾盆而下,阿雪赶紧将门掩上拴好,雨水被狂风席卷着,重重砸在门板上、屋顶上,风从缝隙贯入屋内,还带着一些细密雨丝,发出奇异的尖啸声。
屋内一片昏暗。
阿雪找来一盏油灯,好不容易才将它点燃,火苗很小,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内室响起了脚步走动的声音,段眉自里屋慢慢走出,也许是尚未适应这儿环境的缘故,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脸色正对着牧野栖,双目却是黯淡无光,犹如两口干枯的古井。
段眉道:“阿雪,是谁与你同在屋里?”
阿雪道:“是任少侠。”
段眉枯瘦的脸上有了难得的一丝笑意,她道:“原来是救命恩人。”
牧野栖忙道:“前辈如此说,倒让在下不安了。”
段眉转向啊雪道:“阿雪,方才外头是什么声音?”
阿雪看了牧野栖一眼,道:“巷子里有一个人被杀了。”
段眉神色一变,脱口道:“会不会是……”
阿雪立即抢过话头,道:“不会是风宫中人,风宫势强,又怎会让人单枪匹马前来冒险?
况且世间又有几人能如任少侠一般,连风宫都无所畏惧?”她的话说得很快。
段眉怔了怔,随即连声道:“不错,娘已老糊涂了。外面好大的雨,这种季节竟风雷大作,只怕有些不同寻常。”
阿雪笑道:“霜雪风雨不过是自然之象,又岂有他意?”
段眉与阿雪似乎浑然忘了巷子里有人被杀之事,对惊心动魄的风雨声也不甚在意,自顾论及自然之象,后又说及武林佚闻,不时询问牧野栖几句,牧野栖似乎也将方才有人离奇被杀之事淡忘了,娓娓而谈。他自幼饱读经书,虽不是学富五车,但比及一般的江湖豪杰,却是博学得多,交谈之中,他发现阿雪有时甚为俏皮顽劣,有时却又颇为善解人意,忽儿巧笑倩兮,忽儿蹙眉凝神,牧野栖自进入黑白苑后,日日为诸事奔走劳神,偶得暇余又需苦练武学,极少如此轻松闲聊,因此心情甚是舒畅。他本是隐有心事,此刻却已将之淡忘了,仿若他来这儿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与阿雪闲聊——好朋友、亲人那般闲聊。
这种感觉,已是久违了。
他的师父天儒虽然很器重、信任他,但在牧野栖的眼中,师父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十分清冷的,清冷如高高在上的皓月,可敬而不可近。他在黑白苑中所做的一切让众人对他的职位的不断晋升而心悦诚服,但他在黑白苑中却没有朋友。也许,在牧野栖的眼中,寻常人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也许,是因为黑白苑本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帮派,它所肩负的使命空前艰巨,这使得黑白苑中每一个人的心弦永远是绷得紧紧的,几乎没有任何的闲情与轻松。
五年前的牧野栖根本不知“江湖”为何物,不知“江湖”尔虞我诈,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走上了一条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在潜意识中,他仍对当年身处亲情与呵护中的日子有所留念。
阿雪所能给他的,就是他久违的轻松。
所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滑过了,不知过了多久,段眉忽然道:“雨总算停了。”
牧野栖一怔,凝神一听,风雨声果然小了许多,淅浙沥沥,天地间似乎一下子静了不少。
牧野栖又恢复了一惯的冷静、敏锐,他站起身来,道:“在下叨唠前辈。阿雪姑娘清静了,大雨既止,我也该告辞了。”
段眉微微点头,道:“老身乃半残之躯,不能相送,阿雪,你送一送任少侠吧。”竟没有一句挽留之语。
阿雪忍不住道:“娘!”随即对牧野栖歉然一笑。
牧野栖微笑着向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为此事介怀。
阿雪将牧野栖送至门外,但见天空中乌云已消散了不少,虽是接近傍晚,天色反而比先前更亮了些,尽管天空中仍有雨点飘落,却显得疏疏落落,小巷中的门窗已开启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