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殊死之斗(第4/23页)
郑芫拉着朱泛快步离去,朱泛忍笑低声道:“芫儿,你中午吃不完存下的炊饼没了。”郑芫笑道:“赏那胖子吃,感谢他泄露‘军机’给咱们。”朱泛道:“泄露军机?”
郑芫道:“他不是说盛庸的去处是军机么?哈哈,你一问他盛庸,他连想都不想就答‘不在’,这就泄底了。”朱泛也笑道:“芫儿真聪明,那厮想都不想便说不在,可见盛庸不是暂时不在,不是刚好不在,而是根本不在大营了。盛庸早已率部到河北去了。”郑芫道:“不错,他率部去了白沟河。”朱泛道:“那岂不是和那批火药包同一方向?咱们今晚便动身,一面追盛庸,一面看看是谁要劫夺郭英将军的火药包,一举两得。”
大运河在德州的码头虽不大,但因德州的商业位置,进出的船只络绎不绝。此时夜已深,河港四周十分安静,河面上有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河水特有的腥气。河浪轻拍岸石,也轻拍在停靠岸边的几艘货船的船舷上,发出啪啪清脆的声响。
这时雾里传来橹桨声,两艘大船缓缓从雾中出现,看上去都是四百石的大货船,桅上的帆都下了,前面一艘的船夫们用长橹缓缓地摇靠了岸,另一艘跟在后面没有靠岸,暂时就泊在岸边的河水中。
船缆抛出,那大船上有两个军官和三四个军士一起上了岸,岸边早有一个全身披挂的将军在马上候着。那两个军官中为首的一个递了一封公文,交给马上的将军,恭声道:“郭老将军要的火器都办妥运来,共计一万斤,‘一窝蜂’和‘踹马丹’各半,请将军验收。我是湖南副都指挥使谭湘。”一口道地的浏阳话,还不算太难懂。
那马上的将军是衡阳人,自然听得亲切,欠身道:“有劳谭指挥使,兄弟是郭大将麾下的左先锋罗义,我们的骡车队已到齐,便请开始卸货吧。”他反身举手,做了个手势一挥,码头侧边道上忽然整齐划一地亮起一排火炬,怕不有数十支之多,照得码头顿时亮了起来。
火光照耀下,惊起了一阵骡马嘶叫,只见一排十辆骡车整整齐齐地停在路边,每辆车前都是一匹精选的健骡,另有一百位军士全副武装地立在一旁。紧接着一半的军士手持火把,另一半则整队到了船首立定,一次十人上船去取货。那谭湘大声道:“诸位千万小心,一莫沾到水,二莫沾到火,这批货又怕水又怕火,伤脑筋。”
这些官兵不仅训练精良,而且个个身轻力大,只见他们十人一组,上船验货搬货,下船装上骡车,有条不紊。骡车装满了便蒙上防水油布,一个多时辰,便将一万斤火器装上了骡车队。那郭大将的左先锋罗义与船上官兵道谢告别,一声出发令,一百名精兵护着十辆大骡车向北行去,渐渐消失在雾气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跟在这艘大船后面的那艘同型大船,从头到尾并未靠岸,只是静静泊在岸边的河中。这时却不见踪迹,不知何时已悄悄开走了。
谭湘回到他的船上,站在最高的舱顶上极目向北远望,雾中一片茫茫,已经看不到一同来的那艘船的影子。谭湘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喃喃地道:“真货送沧州去了,哈哈,这回护送这批火药包,幸好找了龙腾镖局帮忙押运,他们出的这条计策真没得话说。”
郭英老将军派来的一百名精兵,押着一万斤火药兵器,静悄悄地向北行去。那十匹健骡十分精壮,拉个二千斤货都还行,这时拉了一千斤左右的火药包,走得又快又稳。
带领官罗义在马上暗忖:“咱们郭英老将军今年怕不有六十五岁了,凭他当年随颖国公征云南立下大功,博了个‘武定侯’,也该回家享老福了。这回伐燕还要替晚辈李景隆做副,真是劳碌命啊。”又想道:“这批火器运到白沟河,布置好了,就等燕军中伏,杀他个人仰马翻。听说那‘一窝蜂’炸开来,碎片便似捅着了一窝胡蜂,满头满身都是零碎伤口。那‘踹马丹’更毒,马匹踏着它炸了,便如被反踹而亡。浏阳的巧匠除了会做烟火,他妈的,制作杀人的东西也在行呢。”
黑暗中四周依然寂静,只有骡车的轮转声及士兵的脚步声。车队走入一段湿地,车轮深入软泥,骡子拉得愈来愈吃力,士兵们也都脚陷泥泞。原来骡车队走近到一条野溪及浅水湖旁,罗义便传令大伙在湖边一个较高的石坪上歇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