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九章 戎马不如归马逸(第4/6页)
莫忘脸色一变,收刀而退,莫失的洞空刃却已险险划过方柠肋下。几乎洞穿而出,虽经她拧腰闪避,还是带出一道血痕。韩锷此时借杜方柠青索之力,已一跃回到她的身边,见斩腰之刀已横劈而至,直要把杜方柠斩成两半。他无暇细想,双手一拥,已把杜方柠抱住。兜地一转,把杜方柠带到自己身后,竟以背上剑鞘硬接了那一刀。这一刀之下,韩锷身子一震,剑鞘几欲碎裂。他后裳全破,五脏六腑间一时烦恶无限。杜方柠的青索却已适时抖出,一缠就缠在了斩腰的颈上。她手里一挽,那索头竟像结就了一个活结,被她一勒之下,斩腰的舌头几乎被勒得伸了出来。他只有手下略松,一刀反劈向那青索。他急于自救,刀势返回,却解了韩锷腰斩之厄。
韩锷却忽身子一转,一剑荡开那破空而至的戈壁长刀。杜方柠脸色一变,只见莫失的洞空刃已在莫忘的金沙刀掩护之下破空飞来。她无暇却敌,抱住韩锷身子一转,以肩头生生挡了那洞空刃一击。
韩锷面色惨变,莫失得手得意之余,却见杜方柠的肋下忽冒出了一堆剑尖,那是韩锷的长庚!韩锷竟从方柠胁下衣侧刺出一剑,让他万难防备地,一剑已中肩头。可那一剑剑势并不由此而已,竟可以静中发力,顺势而下,一剑已卸下他一条胳臂!
莫忘大惊,他的金沙刀却已荡至外路,见莫失重创。刀势急回,这时已不及倒转刀锋,一出刀,就用刀背拍在了韩锷颈上。韩锷身子一晃,如不是抱着方柠,他几乎摔倒。两人浑身浴血,那边也有三人受伤。他们都没料到决胜之机、搏命之时来得会这么快!但人人手下都不敢稍有缓手。情知今日之局也许可杀了这对男女,只是不知自己这一方到底要折损几人。
莫失虽年老,也当真勇悍,痛失一臂之后自封血脉,红了眼重又扑上。韩锷与杜方柠也未料到今日之局会是如此之惨,他们一手把对方在怀里虚虚抱住,以求援助对方。只听杜方柠凄然道:“锷,没想这么快就成了一对浴血鸳鸯。”韩锷不答,两人手中应敌锋锐,虽依旧破关斩将般的勇厉果悍,但相互间的守互却是郎情妾意的此意绵绵。只听杜方柠低声道:“马还在,我挡他们一挡,你还有大事未竟,也许还可以走得脱。”
韩锷责备地望她一眼——她是被自己拖入今日险局的,难道她不知自己心中的愧疚?死由死矣,为什么要说这些?只听他怒声道:“不,青山不老……”杜方柠似乎要问出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只见她颊上带血,却嫣然一笑:“好,那就且……白首同归……”
他两人都知就这么撑着也许可以搏杀敌手二三人,但自己已必定无幸。只听杜方柠忽道:“锷,我的师门心法最里一层,其实叫做……上邪……”
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为陵,江海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的心法原来叫“上邪”!
她挥手挡开刺向韩锷后心的解马刀,却以青索飞袭大漠王二老。见韩锷咬着牙又一次荡开那戈壁长刀后,一剑向斩腰刺去,杜方柠口里接着道:“可我知道,你们男儿,心法刚硬些,你修的剑术是‘石中火’,‘石中火’的心法的内胆怕就是那传名已久的‘天下’了。”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独去游其间?——这是一首《苦热行》,锷呀锷,你心怀的是这一个天下吗?你想修成的是不是这样的“天下”一剑?只听杜方柠道:“可是,我的‘上邪’与你的‘天下’就永远不能重合吗?我以上邪为心法的‘双丝网’就契合不上你以‘天下’为内胆的‘石中火’?我们已苦情如许,难道,一次交融重合都不能吗?”
她问得苦苦的,她知道她与韩锷联手之击不能冲破最后一层限制,实就是为自己与他立世处身的根本之处的不同。她不是一个软怯的女子,她不怕死,但死前,她无论如何,也要图最后一线之机!哪怕那个机会是如此渺茫。但只要获得,只要两人心底真的能有那一隙的重合,一瞬的彻底交融,她死也心甘了。
韩锷的脸上忽起一片高绝之意,只听他道:“好,总不过是死,那就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