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舍己耘人俱永诀(第4/14页)
多谢爷爷!他老人家广博的医药知识,使我知道如何毫无痛苦地离开你,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给孩子眼下的是安宁散,他只有二十四个时辰的甜睡,体已回来了,而他,亦不知我已安静离去!
萧姊姊是个好人,她爱你极深,虽不会比我更深却可与我一样地深,而且!她比我更懂得该如何爱你!
孩子是她亲生的,由她抚养,也比我更妥当,我!只是你的累赘,因此我是应该早些离去的。
你也许会为我伤心,可是萧姊姊会安慰你,为你弥补心灵上的创伤,她会代替我的地位,做你温柔的妻子!
我知道她的个性极强,所以我希望我的死能感动她,使她脱下袈裟,重新投到你的怀抱!我死时毫无痛苦,心中充满喜悦,因为我将看到你幸福的生活,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喜悦!
我安心地去了,留在人间的,是我对你不灭的爱意,爷爷在泉下太寂寞了,我该去陪伴他老人家的。
我在泉下不会寂寞,你和萧姊姊在世上不会寂寞,大家都有归宿,这该是件多么美满的事!美满的代价并不高,仅是我的一条生命!
我的生命因你的来临而充实,因我们的重逢更加充实,我以充实的生命而赴死,也是件最幸福的事!
萧姊姊的武功可以辅助你创下无比的伟业,而我在泉下,也可以分享你们的成功。
我还是爱孩子的!家祭时勿志奠我杯酒,也别忘了要他叫我一声妈妈,我自己不能生育,可是我喜欢这个称呼。
我一向不太懂事,终于,我为自己能做件懂事的事而感到骄傲,我虽看不到爷爷,我却能看到他在九泉下赞许!
别矣,韦大哥!别矣,萧姊姊!别了,孩子……
最后,我仍有一个最卑微的希望,希望你饶恕我的哥哥,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要原谅他,除非他要杀死你!两个人中,要我取舍孰死孰生,我一定毫无考虑地选取你,因为!我爱你!
一斗一勺地量取海水,一粒一颗地数星星,纵然是量完了,数清了,依然抵不上我对你的爱!
愿你与萧姊姊幸福,假若我在地下有知,我曾做你们的守并神,从黑暗到天明,保护着你们不受伤害。
湘儿绝笔。
韦明远念着!念着,止不住泪水像雨般地流!
“湘儿,湘凡!痴丫头,傻孩子,你就这么撇下我去了,你不知你做了件多么傻的事!
你永远是个孩子,你从未长大过!
“湘凡!湄妹!你们都做了最伟大的事,可是你们把我让给了谁呢!我该属于谁的呢!
“你们都干干净净,毫无挂碍地去了,却留下我来承受这世间无比的痛苦与罪孽,你们到底是爱我还是害我……”
看着韦明远睑上的表情,小环突然感到了恐俱!
“韦师伯!您可千万不能再做傻事了,师弟年纪还小,他还需要照顾,我……我照顾不了他……”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惶急,把韦明远从出神中惊醒。
韦明远望着小环的脸,深沉地叹息一声,道:“傻孩子!你别怕,我不会死的,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做呢!不过!我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你跟纪湄!……”
静静的梵净山。
杜念远在山道口教赵大念诗。
这是夏天,炎阳高照,白鹦鹉小玉躲在树荫中打盹!
杜念远稚嫩的喉咙在吟:
“绿岂新酵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这是自居易的问刘十九,白乐天擅于长歌,可是他短诗一样地令人叫绝,这一首五绝的意境多高……”
赵大闭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眼着她乱哼,忽然睁开眼道:“不好!这一首最差劲。”
杜念远小眼一瞪道:“赵大,你又胡说了,自居易诗中之神.他的诗连缝衣的老太婆,都会掉眼泪,怎么会不好?”
赵大卷着舌头道:“我不是完全说他不好,只要改一个字就好了!”
杜念远笑着道:“贾岛因为‘僧推月下门’一句诗,由推敲二字,捉摸良久,形成文坛佳话,你却要替自居易改诗,也成了了不起的大事了,你且说说看,说不定蠢牛一哞,竟成天籁,白乐天在泉下,也会叹知己于千古!”
赵大得意地道:“那能饮一杯无的‘杯’字,该改为‘缸’字,能饮一缸无,多好,新酒要喝一缸才知味,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