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第7/8页)

有人殷勤致意,有人慨馈程仪,因为红狐庄垮了台,他们又有了活路,可以公然出来活动了。

对那些馈赠,马伯乐主张退回,洪九郎却含笑照单全收。

马伯乐很不以为然的道:“兄弟,你收他们的钱干嘛?”

“第一,我没钱用;第二,这些钱是我该收的,我打垮了红狐庄,使他们有了活路,收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马伯乐道:“你要用钱我这儿有。”

“可是我不喜欢向人开口伸手,那钱花得痛快,世上最苦的事,莫过于欠人情。”

“我们是兄弟,还分这些干嘛””

“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虽是个穷光蛋,花起钱来却是很凶,大哥你纵有千万家财,也不够我挥霍的,我必须自己赚一点。

“可是你受了他们的馈赠,于你的侠名有亏,这一来你就成了他们的打手了。”

洪九郎笑道:“不一样,打手是听命行事的,我却不必受人指使,打手拿了人家的钱,必须达成交付的事情,我却有充分的自主,不必对谁交代。”

“你难道不欠人家的人情吗?”

“没有的事,谁的情我都不欠,我没有开口向他们要,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

“假如他们有事情求到你呢?”

“看情形,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而且又无损于义的事,我乐于帮忙,帮助人是件很快乐的事,即使不送我礼,我也会帮助他们的,此外就谈不到什么了。”

马伯乐叹了口气道:“我真不明白老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身在江湖,行事却不遵江湖规矩,我行我素。”

“老哥说对了,我就是一个不属于江湖的江湖人。”

马伯乐只有摇头叹息了,他实在摸不透这个年轻人,但洪九郎却像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使马伯乐心甘情愿地放弃一切跟着他。

由敦煌到酒泉,中间的第一个大城就是安西府;疏勒河流经城外。

这些地方虽是汉人较多,但玉门关外仍是被人视为塞外,汉回杂处,荒凉不毛,阴山山脉绵延数千里。

到了安西府,马伯乐要驱马入城。

洪九郎却反对了,他要住在城外疏勒河畔的回人帐篷里。

马伯乐道:“兄弟,安门店中的大客栈,比敦煌的还要设备周全,你又于嘛要去受那个罪呢?”

“我习惯,我在天山一直住在帐篷里的,再往东去,恐怕不再有机会了,我要多回味一下那种生活。”

“那种生活有什么可怀念的,在大漠上是没办法。”

“各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像住在这儿的维吾尔人,他们可以造屋子来住了,但是他们仍然情愿挤在河边的草原上,住在帐篷里,那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习惯。”

“生活习惯必须要随环境环境改变的,老弟以后可住不到帐篷了,应该从现在起改改那种生活习惯。”

“我倒不一定是非住帐篷不可,但是在那个圈子里,我可以为睡大觉,不必担心受人暗算。”

“在安西城中难道会有人暗算你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有人要对付我,安西该是个很理想的地方,那儿的汉人多,容易藏身而不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我宁可躲开一点。”

“老弟,照这样说法,这一路往东,都是人烟辐辏的大城市了,你岂非整夜都无法合眼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能减少一份危险;我又何必硬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提的理由都不是很好,但表示了一个决心,他不住在安西府城中。

马伯乐拗不过他,只有道:“老弟,你喜欢受罪,我可没办法,但我受不了回回帐篷中的那股子气味,叫我住在那一夜,我宁可叫人宰了,再说我在安西城还要看几个朋友,打听一下消息。”

“那好,我们各住各的,反正说好在这儿待两天,后天中午我们在城门口会合,再一起东行。”

“在这两天里你不是很无聊吗?”

“在维吾尔的营地里绝不会无聊的;我可以找他们的女孩子聊聊天、谈谈情,永远都不会寂寞。”

“老弟,我可得告诉你一声,入了阳关,虽然还是称为塞外,但是却跟南北疆不同了,这儿的回回女孩儿家很保守,对汉人尤其没好感,你可别去惹他们。”

洪九郎一笑道:“对维吾尔人,我可比你清楚多了,他们也许讨厌汉人,但绝不会对一个天山来的人不礼貌的,我跟他们聊聊天山,正好疗一疗他们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