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6/9页)

怜惜地上去为他捶了几下背,柔声道:“瞧你,昨夜又着凉了吧,为什么不盖被子。”

“没有人替我盖。”金紫燕又笑笑道:“你又孩子气了,燕青!我是没办法,昨夜是马百平公子叫的局,一直闹到天亮才散,我何尝不想陪你呢,可是我吃这碗饭,就不能得罪马公子,他家里开设了两家镖局,四家绸缎庄,十六家粮号……”

燕青愤然道:“我知道了,他有钱,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切。”

金紫燕笑道:“那倒不然,金陵比他有钱的人多的是,可是他有势,官面上的,地方上的,江湖上的势力他都全占了,所以别处的应酬我都可以推开,马公子的却不行。”

说着又取出袖间的纱巾为他试去泪水,试到嘴角时,她看见一缕殷红,这才失声叫道:

“燕青,这是什么?”

燕青傻傻地看了一下道:“血!”

“你吐血?”

“没关系,老毛病了,小时候就有的,不是痨病,是心血,跟人打架时,被人打伤的!”

“你这斯文的人,怎么喜欢打架?”

燕青笑道:“就是这脾气害了我,所以读书学剑两不成,到现在依然一领青衾,一剑随身,飘泊天涯!”

“那你就该少喝点酒,酒最容易引发内伤。”

燕青道:“是你说喜欢我这么喝的,而且我这么喝已成习惯了,你放心,我的量大得很,不会醉的。”

伸手去拿第九壶时,金紫燕朝烫酒的小丫头一示眼色,小丫头琴儿笑道:“燕少爷!对不起,您喝得太快、酒还没热。”

“没热就喝冷的。”

金紫燕忙一沉脸道:”胡说!绍兴冷饮最伤身,也容易醉。”

燕育道:“我要醉,今日一醉明日不知身在何处,才能减却找几分离愁,紫燕,别拦我的兴。”

金紫燕一位道:“什么?你要走了,上哪儿去?”

燕青苦笑道:“哪儿也不去,哪儿都可以去,哪儿有银子赚上哪儿去,我不想走,但囊中金尽,我还能再来吗?”金紧燕道:“燕青,你没钱?”

“没有了,我为余杭林监道当了一手护院,赚了四百两银子,整个花光了,金陵是销金窟呀,但我认为值得。”

金贵燕板着指头数算了一下道:“不对!我每天收你二十两,那是给我干娘的份例跟酒菜钱,燕青,我知道你的银子不多,所以只要你出两成的份例,我自己一文都没要你的,连琴儿的打赏都是我替你出了,就是希望你能多住几天,三天才化了你六十两。”

燕青笑道:“有三百两被我送人了,早上夫子庙有个卖艺的老头子死了,只留下一个小孙女儿,才十一岁,连棺材钱都凑不出来,小女孩要卖身,我把银子给她了。”

金紫燕道:“你倒是很大方?”

燕青苦笑道:“不是大方,是同情,不是同情活的,是同情死的,那老儿一生沦落江湖,客死异乡无人收,将来我很可能就落到那个收场,所以我种个因,希望能收个果,有一天也能有个人替我收一收,免得我死后叫野狗啃了。”

金紫燕道:“算了!你还有四十两呢?”

“由余杭到这儿,路上花了二十两,二十两买了把剑。”

“你还要剑干吗?难道还想去当强盗!”

燕青笑道:“我如肯当强盗的话,也不会沦落至此了,教我武功的那个老师成之谆谆,就是不准我沦入黑道。”

“你老师是谁?”

燕青道:“三白先生。”

金紫燕一惊道:“你是擒龙剑三白先生的门人呀,那可真了不起!”

燕青道:“紫燕,你怎么知道我老师的名号的?”

金紫燕笑道:“昨夜马公子请的几个江湖人,他们说起当世几个有名的老剑客,就有你老师的名字在内,而且谈得特别多,不过又说起这位老先生有十多年没出现了。”

“他老人家十年前就亡故了,死前三年收了我,他老人家毕生只有我一个弟子,可惜只有三年,如果能多活几年,我多得他老人家的一点指点,也许能混出个名堂。”

金紫燕道:“三白先生,擒龙十八剑简而不繁,变化无穷,只要天份好,有个两三年也足够揣摸了。”

燕青一顿道:“紫燕,你对武功上的事倒是懂得不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