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十四回:霓裳曳广带(第4/8页)

曾埋玉叹了口气,道:“你想劝我成全你么?我等了近二十年,才有今日的快意。虽是对不住你,却也顾不得了。”秦渐辛摇头道:“晚辈怎敢强人所难,只是心中好奇,问些旧事罢了。明王,你说钟伯母婚后数年即郁郁而终,你明知道钟伯母过得不好,怎不带她远走高飞?莫非钟伯母在你心中,也如这寒玉剑一般,被人碰了,你便不肯再要了么?”曾埋玉一张白净的面皮陡然涨得通红,尚未开言,秦渐辛又道:“曾明王,钟伯母早逝,方教主和钟左使固然难辞其咎,真正害死她的却是明王你自己啊。”

曾埋玉张口结舌,忽然坐倒在地,放声大哭,伸手扯下头巾,乱抓自己的头发。他本来虽神色愁苦,形貌落拓,却仍不失清雅洒脱之姿,这时却犹如疯子一般,全不顾体面,只是大哭不止。秦渐辛一呆,倒不料他竟会如此,心中微觉歉疚,正要出言劝慰,却听曾埋玉哭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嫌弃她。当初我苦苦哀求,恨不得跪下来求她跟我走,她却总是不允,宁可跟着钟相那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兰儿兰儿,我不负你,你却何以负我?”

秦渐辛心中不忍,忽然想到:“我不顾和钟大哥的结义之情,前来截夺师妹,若是师妹不肯跟我走,却又如何?”情不自禁回头向花车瞧去。却听花车之中,张素妍的声音轻轻道:“兰姨没有负你。当年兰姨不过和你言语投机些罢了,哪里是你的未婚妻子了?本来就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怎怪得旁人?”

曾埋玉怒吼道:“你胡说!”身法如电,从地上一弹而起,和身向花车扑到。秦渐辛大骇,叫道:“手下留情!”忙揉身抢上,忽然灰影闪动,却是卢玄音已然抢在头里。两人行动虽快,其势却均已不及阻止曾埋玉出手。

便在这时,忽然一阵极轻极细的铃声响起,若非秦渐辛内功深湛,几乎不能听闻。跟着那花车轰然巨响,车厢已被曾埋玉掌力震得四分五裂,向外飞出。四处飞散的木板之中,却夹着一个藕色衣衫的窈窕身形,半空中一个转折,轻轻巧巧落在地上。秦渐辛大喜,生怕曾埋玉一击不中,又再追击,眼见卢玄音已挡在张素妍身前,当即跃在半空,发掌拍向曾埋玉后心,那是“围魏救赵”之意。曾埋玉半跪在车上,一动不动,对秦渐辛拍来一掌恍如不觉。秦渐辛掌力尚未触及他身躯,已觉不对,忙变掌为抓,扳向曾埋玉肩头。却见曾埋玉应手而倒,“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秦渐辛大讶,忙俯身看时,只见曾埋玉双目圆睁,脸上犹带怒色,却是一动不动。伸手探他鼻息,竟已气绝。秦渐辛心中惊异,忙道:“师妹,你竟杀了曾明王?”张素妍奇道:“那怎么会?”便待上前察看,但终是害怕,微一犹豫,站在秦渐辛身后,颤声道:“曾明王真的死了么?”

秦渐辛摇头道:“好生奇怪……”忽然鼻中闻到一股馥郁之气,直是生平未闻之奇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回头看时,张素妍微微一笑,樱唇微张,一口气向秦渐辛脸上吹到。那股异香,非兰非麝,氤氲却犹胜芙蓉膏,秦渐辛脑中一阵迷糊,陡然间面红耳赤,耳中却又听到那极细极微的铃声,一惊之下,胸口“膻中”穴、背心“陶道”穴已同时被张素妍拿住,力道虽轻,却也叫秦渐辛不敢稍动。秦渐辛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早该想到了,你不是我师妹,你不是张素妍。”

那女子格格轻笑,却不做声。卢玄音冷冷道:“自然不是素妍。贫道本来还在奇怪,旁人上当也就罢了,素妍为你亲手所杀,怎么你也竟然上当?后来听到你和曾埋玉对答,才知道你是情迷心窍,欲令智昏。”秦渐辛心中一痛,低声道:“原来师妹毕竟还是死了么?”卢玄音不答,良久方道:“秦渐辛,且不论你反叛本派、戕害同门,单凭你为虎作伥,帮着魔教贼子倒行逆施便已死有余辜。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秦渐辛明知无幸,反而镇静,微微一笑,说道:“天师派安排下这个圈套,只怕为的不是一个曾明王罢?你们想对付的,其实是方教主,是也不是?”卢玄音道:“不错。这曾埋玉疯疯癫癫,早已和死人没什么分别。这是他自寻死路,你也是一般,没来由的趟这路混水,需怪不得旁人。”秦渐辛惨然一笑,道:“当日我误杀师妹,已不容于天师派。明教上下对我礼敬有加,我却出手截夺钟大哥的未婚妻子,天下忘恩负义之人,更无胜过我秦渐辛的。替方教主死了,也算是稍偿我所负罪孽,那也不值得甚么。卢道长,你为人不坏,死在你手里,也不算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