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夫人(第12/26页)
我认出几个在玫瑰城和王侯城见过的旗号。精锐部队上来了。
他们跨过桥梁,整好队形,井然有序地步步进逼,向我军中部施加很大压力。在他们身后,第二道阵形正在集结,更强更深更宽。等整顿完毕,军官们引导它前进了几码,所有步兵都蹲在盾牌后面。
敢死队推上活动掩体,组成简陋的栅栏。我们的重型火力集中射击掩体。壕沟后方,无数人把土石拉到特定位置。
虽然底层部队是我方最不可靠的人马——我怀疑抽签时有作弊行为——但他们还是击退了叛军精锐。不过,胜利只让他们稍稍喘了口气,第二波大军随即攻来。
我们的阵线出现了裂缝。如果有路可逃,很可能就此崩溃。北方军已经养成逃跑的习惯。但他们被困在那里,不可能攀上高高的护墙。
第二波攻势也开始动摇。吞月从侧翼发动反击,击退了面前敌军。他毁掉大多数掩体,一度威胁到对方的栈桥。他的勇猛让我赞叹不已。
天色已晚。夫人还是没出现。我估计她从没怀疑过我们能否撑住。敌人发动了最后一次攻击,这波人浪几乎淹没我们的部队。有些叛军冲到了护墙前,试图攀登或是将它拆毁,但我们的人没有崩溃,永无休止的箭雨最终击退了敌军。
他们迅速撤退。新换上的部队躲在掩体后面。双方暂时停火,战场上只剩他们的敢死队。
“六天,”我自言自语道,“我觉得咱们撑不住。”
第一道防线肯定撑不过明天。敌军会拥上第二层。我们的弓手作为弓手威力无比,但我怀疑他们在肉搏战中能有什么表现。而且,一旦被迫展开白刃战,他们便无法继续攻击冲上来的敌军。到时候就轮到叛军箭塔逞威风了。
我们在金字塔顶后面挖了一条窄沟,当成厕所。团长在我最不体面的时候找上门来,“他们让你到最下层去,碎嘴。带上独眼和你的人。”
“干吗?”
“你是医师,对吧?”
“哦。”真蠢。我早该知道自己不可能踏踏实实做个旁观者。
其他人也到下面去了,执行着各种各样的任务。
虽然临时搭好的坡道拥挤不堪,但下去并不困难。从上层和金字塔来的人把弹药运给弓手(夫人肯定存了几百年的箭),将尸体和伤员抬上去。
“现在可是突袭咱们的大好时机,”我对独眼说,“只要冲上斜坡就行了。”
“他们跟咱们一样,正忙着干类似的活儿。”我们从搜魂身边走过,最近距离不到十尺。我抬手打了个模棱两可的招呼。他愣了片刻,也冲我挥挥手。我有种感觉,搜魂吃了一惊。
我们下了一层,又下一层,进入风暴使的辖区。
这里犹如地狱。每场战斗结束后场面都不好看,但我从没见过这般惨状。死尸和伤员铺满地面,很多是我方没精力结果的叛军。就连从上层下来的部队,也只是把他们踹到旁边,好救助自己人。四十尺外,叛军做着相同的事。双方彼此视而不见。
“感觉像是早先编年史里的场面,”我对独眼说,“也许是天裂之战。”
“天裂之战没这么血腥。”
“哦。”他当年在场。独眼可是个老资格。
我找到一名军官,问他该把急救站设在哪儿。他说我们可能对噬骨最有用。
我们继续前进,很不自在地从风暴使面前走过。独眼的护身符烫得我腕子生疼。
“是你朋友?”独眼讽刺地问。
“什么?”
“那老怪物看你的眼神可真带劲。”
我打了个哆嗦。黄绿细线。风中的劫将。可能是风暴使。
噬骨是个大块头,比化身还大。八尺高,六百磅的钢筋铁骨。他壮得近乎妖孽。鳄鱼似的血盆大口,据说当年会把敌人吃掉。有些老故事也将他称作碎骨,只因这一身怪力。
在我打量劫将的当口,他的一名副官让我们到最右翼去。那里的战斗并不激烈,所以还没有分配医疗队。
我们找到管事的营长。“支在这儿吧,”他对我们说,“我会把伤员送过来。”他看起来脸色阴沉,脾气乖戾。
他的一名部下主动跟我们搭话,“他上午还是个连长。今天损失了不少军官。”如果军官伤亡惨重,这些人就要顶到最前线指挥作战,以免部队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