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政治 Campfire Politics(第3/6页)
他随她爬向第一堵墙,老鼠般安静地跨过一条腿,黄油般流畅地抬起身,同时保持安静,压低身形。不料另一只脚踩在一段松脱的石头上,他用手去抓掉下的碎石,结果手肘碰掉更多石头,弄出很大声响。他心中一慌,重心压在受伤的脚踝上,扭了一下,疼得直叫唤,人也摔进一片矮蓟里。
“妈的。”他抱怨着挣扎起身,一只手握紧剑柄,剑和外套缠在一起。他真庆幸没拔出剑来,否则这会儿准捅自己一窟窿。有个朋友遇到过这事,光顾大喊大叫,结果被树根绊倒,自己的斧子把脑袋劈下一大快。死得不能再惨了。
他蜷在石头中,等着有人跳出。没人。只有风吹过古墙缺口,水流过浅浅河床。他一瘸一拐爬过一堆粗糙石头,穿过残墙上古老的门廊,一路痛得直喘气,没法再保持安静。没人。他跌倒时就知道,没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狗子要有这番遭遇,肯定感激得流泪。他朝山脊上挥手,过了一会儿,他看到长脚也起身挥手。
“这儿没人。”他低声自言自语。
“幸好没人。”菲洛嘶叫,离他不到两跨,“你潜行的方式非同寻常,粉佬,搞出这么大动静,好让敌人都奔你去。”
“太久不练了。”罗根嗫嚅道,“还好没造成损失。这儿没人。”
“谁说没人?”她站在废建筑边上,皱眉看地。草地中有一圈焦痕,四周围着石头。篝火。
“才一两天。”罗根用手蘸了点灰,低声说。
路瑟走过来。“根本没人嘛。”他一脸扬扬自得,好像一直掌握着真理。罗根觉得他真是不可救药。
“幸亏没人,不然我俩就该给你缝伤口了!”
“是我给你俩缝伤口!”菲洛嘶吼,“我要把你们那两颗没用的粉脑袋缝在一起!跟沙漠里的沙子一样没用!那边有足迹。马脚印。不止一辆车。”
“商队?”罗根推测,他和菲洛对视一阵。“或许现在离开大路走比较好。”
“那太慢了。”巴亚兹走下斜坡进村,魁和长脚在不远处看着车马。“太慢了。我们还是沿路走,反正平原上老远就能发现情况,有时间准备。”
路瑟不确定:“我们看见了他们,他们也就看见了我们。那怎么办?”
“怎么办?”巴亚兹挑起一边眉毛,“就指望名扬四海的路瑟上尉保护我们啰。”他看看残破的村庄。“流水和遮风的墙,不错的营地。”
“的确不错。”罗根咕哝着在车上找生火的木头,“我饿了。鸟呢?”
罗根坐在地上,看着其他人围着他的锅吃饭。
菲洛蹲在篝火摇曳的光线最边缘,缩成一团,朦胧的面孔几乎埋到碗里。她眼神狐疑,手指紧攥食物,似乎担心谁会来抢她。路瑟的食欲没那么旺盛,他优雅地用门牙小口咬翅膀,似乎担心碰到嘴唇会被毒死,残渣被他整齐地摆在盘沿。巴亚兹吃得有滋有味,肉汁在胡子上闪光。“好东西,”他边嚼边说,“你该做厨子,九指师傅,假如你有天不想再干……”他挥舞汤勺,“现在的工作。”
“哈。”罗根回应。在北方,大家轮流做饭,并视为荣誉,好厨子和好战士一样珍贵。但这边不是。谈到做饭,这群人都成了白痴。巴亚兹只懂烧茶,魁最多能从盒子里取饼干,至于路瑟,罗根怀疑他压根不知锅子该用哪头。菲洛对做饭这事嗤之以鼻,罗根猜测她以前都是生吃,甚至可能吃活的。
在北方,人们经历一整天艰苦跋涉后会围坐于烧旺的篝火旁用餐,秩序严格。头儿坐上首,周围是他儿子们和有外号的,然后亲锐按名望排座。幸运的话,奴仆会在远处另生一些篝火。人人各归其位,只有作出杰出贡献或在战斗中表现十分英勇,才有机会被头儿调整位置。不按规矩坐会被踢开,甚至被杀。篝火旁的位置多少代表了生活中的位置。
这里一切大不同,但罗根还是能通过坐位看出大家的状况——实在不算好。他和巴亚兹靠火很近,其他人却在火堆的温暖达不到的地方。大家被晚风、寒冷和潮湿拉近,又被彼此推得更远。他瞥了眼路瑟,后者不屑地看着碗,好像里面都是尿。毫无尊重。他瞥了眼菲洛,后者也眯眼瞪他,目光仿佛黄刀子。毫无信任。他悲伤地摇头,没有尊重和信任,事到临头团队会像没有泥浆的墙一样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