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戈”(第4/9页)
蒂凡尼无助地看了勒韦尔小姐一眼。她点点头,指了指藏在威弗先生椅子下的一只旧木盒子。
盒子里面原来是满满的硬币,大部分都是铜币,有几个是银币。它们看上去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有那么一会儿工夫,蒂凡尼真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多钱。
“里面有许多硬币,威弗先生。”她说。
威弗先生放心了。“啊,这就对了。”他说,“这样我就不是一个负担了。”
今天她们来看他的时候,威弗先生正在睡觉,张大了嘴巴,露出满嘴的黄牙。他马上醒来了,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说:“我的男孩托比星期六要来看我了。”
“太好了,威弗先生,”勒韦尔小姐一边说一边拍松了他的靠垫,“我们会把家里收拾得又干净又漂亮。”
“你知道,他干得很好。”威弗先生骄傲地说,“他坐在办公室里,用不着干重活。他说等我老了他会照顾我的,但是我告诉他,我告诉他我出得起我葬礼的钱——所有的东西,给来宾发的驱邪的盐、盖在棺材上的土,还有给摆渡人的两便士!”
今天,勒韦尔小姐给他刮了胡子。他的手抖得太厉害,自己刮不了了。昨天勒韦尔小姐给他剪了脚指甲,因为他自己够不着。这可不是很雅观的场景,尤其是在他踢碎过一块窗玻璃的情况下。
“它们都在我椅子下的盒子里。”当蒂凡尼紧张地擦干净他脸上的最后一点儿剃须膏的泡沫时,他说,“帮我检查一下,好吗,玛丽?”
哦,是的。这是每天的仪式。
那儿有只盒子,钱在盒子里。每次他都这样要求。钱的数目从没少过。
“给摆渡人的两便士是怎么回事儿?”她们走回家时,蒂凡尼问。
“威弗先生记起了所有古老葬礼的传统。”勒韦尔小姐说,“一些人相信人死后要渡过死亡之河,你必须付钱给摆渡人。现在的人似乎不再担心这事儿了,可能因为有了桥的缘故吧。”
“他总是在谈……他的葬礼。”
“啊,这对他来说很重要。有些老人喜欢谈这事儿。他们讨厌人们认为他们穷得付不起自己的葬礼钱。要是威弗先生出不起他自己的葬礼钱,他会羞愧而死的。”
“他一个人这样孤单地生活着,真让人觉得悲哀。应该为他做些什么。”蒂凡尼说。
“是啊,我们正在做呢,”勒韦尔小姐说,“塔西夫人也在友好地照顾着他。”
“没错,但是照顾他的不应该是我们,难道不是吗?”
“那么应该是谁呢?”
“哦,他那个他总提到的儿子呢?”
“小托比?他十五年前就死了。玛丽是老人的女儿,她很年轻的时候也夭折了。威弗先生眼睛很近视,但过去的事他却看得很清楚。”
“不应该是这样的。”蒂凡尼说,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只有现在发生的事情和将来我们要做的事情。”
“噢,你不能用魔法帮助他吗?”
“是的,我保证让他感觉不到痛苦。”勒韦尔小姐说。
“但这只是一些草药。”
“草药也是神奇的。你了解它们,而其他人并不了解,这便是神奇的。”
“是的,不过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蒂凡尼说,觉得自己在这场辩论中失败了。
“哦,你是说让他变得年轻一些?”勒韦尔小姐说,“在他的屋子里装满金子?女巫不干这种事儿。”
“所以我们就给那些孤独的老人煮煮饭和剪剪指甲?”蒂凡尼略带几分讽刺地说。
“啊,没错。”勒韦尔小姐说,“我们做我们所能做的。威得韦克斯女士说你必须了解,女巫的工作主要就是干一些极其普通的琐事。”
“你必须得听她的话?”蒂凡尼说。
“我听从她的建议。”勒韦尔小姐平静地说。
“这么说威得韦克斯女士是女巫头子啰,是吗?”
“噢,不!”勒韦尔小姐吃惊地说,“女巫们都是平等的。我们没有什么女巫头子。这是违背女巫行业的精神的。”
“哦,我明白了。”蒂凡尼说。
“另外,”勒韦尔小姐继续说,“威得韦克斯女士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突然之间,在白垩地附近,人们的家里开始不断丢东西。不是偶然地丢失一只鸡蛋或一只母鸡,而是晾在晒衣绳上的衣服不见了。村里最老的老人——大鼻子希因兹,放在床底下的鞋子神秘地消失了。“该死的,它们真是一双好鞋子,只要我指出正确的方向,它们就能自个儿从酒吧走回家。”他向每一个肯听他抱怨的人诉说道,“它们和我的旧帽子一起走了很长的路。我喜欢这双鞋子,它们又松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