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第3/3页)

没等卡车停稳,威拉德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一个猎人起身扔了个啤酒瓶过来,擦过卡车的挡风玻璃,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接着那人转身便跑,脏兮兮的外套在身后拍打,充血的双眼发狂地张望着,看大个子追上来没有。威拉德赶了上去,一把将他推倒在茅房门前油腻的污水坑里。他把那人翻过来,用膝盖压住他骨瘦如柴的肩膀,对着他的毛胡脸挥起了拳头。另一个猎人抓起一把枪,往一辆绿色的普利茅斯汽车冲去,腋下夹着一个棕色的纸袋。他飞快地开着车跑了,磨秃了的轮胎打着石子开过了教堂。

几分钟后,威拉德住了手。他甩甩刺痛的双手,做了个深呼吸,往那两人刚才坐着的那张桌子走去。他拿起靠在树上的霰弹枪,卸下两发红色的子弹,像挥舞球棒一样举起枪来,在梧桐树上砸了个粉碎。就在他转身往卡车走去的时候,他瞥见斯努科斯·斯奈德站在门口,冲他举着一把粗短的手枪。他朝门廊走了几步。“老东西,你要是想跟他下场一样,”威拉德大声说,“就过来试试。我会把枪捅到你屁眼里去。”他站在原地等着,直到斯努科斯关上了门。

威拉德回到皮卡车上,从座位下面摸出一块抹布,擦掉了手上的血迹。“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吗?”他问阿尔文。

“关于怎么对付校车上的那些男生?”

“嗯,就这么对付。”威拉德朝猎人一歪脑袋。他把抹布扔出窗外:“只要你选对时机。”

“遵命,先生。”阿尔文说。

“外面的混蛋狗杂种可多了。”

“比100个还多吗?”

威拉德笑了一声,发动了卡车。“嗯,起码有那么多,”他松开离合,“我觉得就把今天这事儿当成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吧,怎么样?让你妈妈生气可不太好。”

“嗯,没必要让妈妈生气。”

“好,”威拉德说,“我给你买根糖棒吧?”

很长一段时间里,阿尔文都觉得那是他和父亲度过的最棒的一天。那天晚饭后,他又跟着威拉德回到了祈祷木旁。他们到的时候,月亮刚刚升起,就像一弯古老而又坑洼的骸骨,伴着一颗闪着微光的孤星。两人跪了下来,阿尔文瞟了一眼父亲掉皮的指关节。夏洛特问起来的时候,威拉德跟她说是换轮胎弄伤了手。阿尔文以前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谎,但他觉得上帝一定会原谅他的。在静谧、漆黑的树林里,镇上传上山来的声音在那夜显得尤为清晰。山下的“牛栏”里,马蹄铁敲在铁楔子上叮当作响,听起来就像教堂的钟声。醉鬼们又叫又笑,让男孩想起浑身是血躺在泥里的猎人。他父亲给那人上了永生难忘的一课。下次要是有人再敢惹阿尔文,他也会给他上这么一课。他合上双眼,开始祈祷。


(1) 奋兴会(revival meeting):基督教系列礼拜活动,旨在鼓舞教堂活跃教众获得新的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