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大文字纳凉船之战(第8/11页)

幺弟拿着弹珠汽水的瓶子,开心地在外廊游荡。

“别离外沿太近,小心摔下去。”母亲提醒。

不久幺弟大喊:“夷川家的人来了!”我和大哥也走到外廊。

一艘外形似蒸汽船、附有两个外轮的纳凉船从南方飞来,甲板和帆柱都挂满了灯饰,五光十色的活像是棵圣诞树,华丽无比。甲板上还摆有许多桌椅,宛如一座飞天的啤酒屋。

“你们看,是早云。”大哥说。

可恶的叔叔夷川早云也变身成胖乎乎的布袋和尚,目中无人地盘腿坐在船首。他毕竟经验老到,扮起布袋和尚入木三分,不是大哥不入流的变身术所能比拟的。

帆柱上以巨大的电子告示板取代帆幔,打上“夷川早云”四个桃红大字,品位低俗。四周还吊满了写有“夷川”的红灯笼。

叔叔身旁站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笑脸阴沉的惠比寿,想必是金阁与银阁吧。他们俩双臂交叉抱胸,昂然而立,傲慢地望着我们。

来到距我们五十米处,夷川家把船横着停下来。

八成是看我们的飞天房只有四叠半大小,想嘲弄一番。只见他们故意闪烁灯饰,在我们面前大肆喧哗、饮酒作乐。大瓶的伪电气白兰陆续被运往甲板,怪兽等级的伊势大龙虾、结婚蛋糕般气派的糕点、坐垫大的肉包,摆满了甲板。

我们见对方似乎不打算节外生枝,便继续进行我方的酒宴。

没过多久,我察觉有人停在外廊,抬头一看,原来是岩屋山金光坊乘着夜风驾临,手里还拎着酒壶。他看到红玉老师,便轻声打了招呼。老师板着张臭脸,冷淡地应道:“你也来啦。”金光坊低头向我们行了一礼,说道:“打扰了。”然后便坐下与红玉老师对饮。

待酒酣耳热,我们来到外廊排成一列,望向大文字山。只见“大”字篝火已经点燃,底下的市街传来人们的欢呼声。

红玉老师独自站在门槛上,不加入我们。

“真是无聊。从底下往山上看,不过尔尔。”老师低语。

金光坊从外廊转头问他:“你不想回山上去吗?”

“我无所谓。现在回去,只会徒增麻烦。”

老师双手揣在怀中,望着昔日受他管辖的大文字山。

妙法、舟形、左大文字、鸟居——欣赏完送火仪式后,我们在摇晃的飞天房内继续举行酒宴,聊起我父亲下鸭总一郎。

难得红玉老师会趁着醉意谈起父亲,我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我父亲与红玉老师过去交谊甚笃,他曾为了老师干出震惊鞍马天狗之举,这是他的骄傲,也是我们的骄傲。

“总一郎大有可为。”红玉老师说,“他当狸猫太可惜了。”

我们缅怀父亲的过往事迹,飞天房内弥漫着祥和气氛,相较之下,停靠在一旁的夷川家的纳凉船喧闹无比,铜管乐队热闹的演奏倒还好,但一直有人燃放烟火,实在恼人。

我们来到外廊察看,只见一群兴高采烈的狸猫胡乱挥舞着烟火筒,危险至极。喧闹中,一名身穿浴衣的美艳女子与夷川早云相对而坐,捧着大瓶的伪电气白兰直接以口就瓶,大口畅饮。那女子正是弁天。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目睹这名绝世美女,我不禁惊呼出声:“弁天大人在那艘船上。”红玉老师闻言,对我父亲的追思登时烟消云散。理应在他身边的弁天竟在隔壁船上,令老师懊恼无比,几欲将茶碗咬碎。“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到我身边来?”老师的问题令我们穷于回答。

夷川家燃放烟火的爆裂声逐渐靠近,白烟顺着夜风飘来。母亲被烟味给呛着,心里老大不高兴。每当烟火炸开,外廊便明亮如昼,对方似乎故意正对着我们燃放,不久飞天房置身于浓烟之中,我们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楚。幺弟频频咳嗽,红玉老师垮着脸喝酒,母亲则是恨得咬牙切齿。

“这实在太过分了,我去向叔叔抗议。”

大哥起身走向外廊,这时忽听一声轰隆巨响。

大哥的惨叫声传来,外廊蹿起火舌。

布袋和尚背着起火的布袋冲进房内,现场一阵哗然。

原来是烟火击中方形座灯,起火燃烧,大哥愣在当场,身后的布袋因此受火势波及。不善危机处理的大哥登时方寸大乱,拿起放在壁龛的灭火器四处挥舞,还在房间里就拔开保险栓。结果虽然顺利扑灭火苗,但飞天房内已满是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