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鸦巢决战(第7/40页)

强盗头子混世虎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却不敢妄动,他手下那些党羽也站在原地发愣。驱狼人不耐烦了,暴雷一般喝了声:“还不快去!”

那几名强盗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子烫了屁股,朝着一地的死乌鸦就蹿上去,懒得去找柴火,于是就地劈碎桌椅,在大堂中央烧起一堆火来。

强盗确实也是饿了,就如同对付从山民家偷来的小鸡仔一样,熟门熟路地将乌鸦拔了毛,将几只乌鸦串在火上烤了起来。

白澜心疼那些桌椅,也只能忍气吞声,自己去掏米烧火,准备晚饭。

虽然店堂里闹出了绝大动静,其他几扇客房却是房门紧闭,黑咕隆咚的,连灯都不点。那军官和少女一行,更是听白澜嘱咐,躲在小房间里上好门闩,绝不出来。

那一个夜晚就伴随着烧焦的羽毛气息悠然而至。白澜拿了根粗门闩和衣倒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入眠。他的床安设在楼梯下面的窄小空间里,稍稍敞着门,就能看到天井和大门。他瞪着双眼,眼帘上映出鬼影憧憧,也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在门外大风中的绝壁顶端呼啸跳跃。

白澜虽然警觉,却看不到楼梯背后的情形。他不知道自己头顶上正有一团黑影蠕蠕而动,蹑手蹑脚地向柜台摸去。

原来那强盗头子混山虎闲不住,半夜里爬起来在柜台里东翻西找,想找几个零钱,却摸到了几张发黄的纸。

强盗头子吐了口唾沫,将一张黄纸凑到眼前,接着梁上吊着的一盏昏暗的长明灯,在纸上正好看到黑骑士狰狞的脸扑面而来。原来是张画影图形,脸谱下用浓墨写着:

剑完

强盗头子正在琢磨着图纸的用意,突然听到柜台靠窗户边传来轻微的扑翅声。他打了个寒战,看见一只大黑乌鸦,转着滴溜溜的黑眼珠望着他,嘴里叼着一卷黄色东西。

临近天明时候,白澜半睡半醒中,看到边门一响,一个人影闪出。他抱着门闩,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看,猛然间听到外面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充满恐惧,尖利刺耳,如一片薄纸直飞上半空。

那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屋顶上万只乌鸦同时振羽而起,如同暴风乍起。大通铺里睡着的强人最先被吵醒,纷纷点起灯笼火把,抢出门来看,但白澜却跑在最前面。灯笼火把照耀下,只见客栈边上,一人软绵绵的半挂在栈道边的铁链上。

那人似的古怪,尸体从头到脚,都只剩下破碎的骨骼皮肉混杂在一起,被整个绞碎,又像是被重物碾压过,只有两根拖到地上的脚尚算完整。雨水顺着栈道边沿直挂下去,十步范围内成一道道红色的瀑布。

白澜高提着灯笼从左照到右,从衣物上便认出是那官家和少女雇请的脚夫之一,不由暗自心惊,这几人躲得好好的,脚夫怎么又会半夜起来死在这儿呢?

他相信自己睡得不死,晚上绝没看到或听到另有他人出门。难道另有凶手,埋伏在客栈之外?

他高提起灯笼,转着圈子看了一周,只见天空中鸦群鼓噪不已,四面风来风去,林莽呼啸,仿佛有许多影子躲在暗处窃笑。

白澜的惊惧神态影响了其他人,个人探头探脑,心虚得四处张望,不由自主地挤到一起。

“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在后面喊,围在一起的人肩膀被推开。听声音是那瞎琴师来了。

有人借着夜色,在暗地里讽刺道:“瞎子也能扎堆看热闹吗?”

琴师也不理他,一步一颠地行到尸体前两步处站住,歪着头好像在倾听,突然伸手在空中抄了一把,放在鼻端闻来闻去,仿佛在嗅探血腥中的秘密。

围在边上的人都瞪着双眼看她。

“唔,”他心满意足地吸着气道,“这浑人乃是半夜出来解手,中了陷阱,从死状上来看,大概是中了亘白术者中高手布下的局吧。”

亘白的颜色正如其名一样,为纯正的白色。每年两次,这位神祇从西方的地平线升起,从东方落下,其间轨迹并不通过天顶正中,它的轨迹与天顶的距离经常变化,也是星象学中的一个重要参量。

亘白所代表的是沉静、镇定和坚毅的精神。在诸神中,它以严格的约束而闻名。因为世界创始之时,精神之主神墟代表有序的力量,物质之主神荒则代表无序的力量,因此也有人认为亘白所秉承的是最为强大的精神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