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陈玄奘草堂赋诗 七姐妹温泉妙歌(第5/7页)

起身欲走。叫三藏一把扯住,道:“徒弟,我适才说甚了?”行者道:“师父眼泪滂沱,痛陈家史,芳心为之缠绵悱恻也!”唐僧不信:“为师能干哪事?装可怜样哭哭巴巴的,引人家女孩子上钩?”行者道:“不是师父,是陈玄奘!”三藏“噢”了一声,悟道:“还是贫僧!——唉,生就和尚的命,说甚!悟空,天色己晚,咱们也该回去了!”便告辞。七姐妹苦留不住,只得道:“明日送个尺寸来,好裁新衣!”行者胡乱应着,见师父踉踉跄跄头里走,跑上前扶他。唐僧甩开他手道:“扶我做甚,为师又没吃醉!”行者讨个没趣,便背着手,远远跟他走。

唐僧越走越快,转眼上了小桥。才行几步,七姐妹们叫:“唐长老跳‘健舞’了!”才说,那唐僧便舞舞扎扎跌到桥下。行者慌得跑过去跳到河里捞他。幸水不深,只弄了一身泥水。众女子也来帮行者,将唐僧拖上岸。唐僧捂着腰只叫疼。七姐妹道:“这副脏样子,如何见人?又伤了腰背,不如去温泉里泡泡,活活筋骨。也好把脏衣给他洗了!”唐僧半睁开眼道:“悟空有何良策?”行者笑道:“但凭师父尊意!”唐僧闭目:“腰实在疼,用热汤泡泡也好!你速去给悟净、悟能说一声,省得他俩躁得慌!”行者笑道:

“老孙便不来了吧?”唐僧哼卿道:“你不是逼我念咒吧”行者道:“莫念,莫念,老孙去去便来!”应声疾步去了。

这厢众女子便架起唐僧走。唐僧道:“也等等我那徒弟?”女孩子们笑道:“再等天黑也!”路上道:“哥哥却会咒人?”三藏道:“说来话长。

等贫僧腰好了再从容叙谈。”

那洞原不太远,片时便至。洞口不大,进去便豁然开朗,十分宽敞。南面壁上有玲戏洞窍透光进亮。泉边香草茂盛,野葩争艳。泉水清澄,池底不时冒出一串串珍珠般水泡,那水盈满莲花状池身,又蜿蜒流出洞去。他边有石桌竹榻蒲枕,又有沐浴用的香巾、藻豆。众女子把唐僧搁到水畔就要剥他衣衫。唐僧忙道:“不劳姐姐大驾,且候片刻,等我徒弟来了叫他脱。”女孩子们笑道:“呆子,湿衣裳捂身上多难受!”下手解他偏衫。唐僧岸上打着滚躲闪:“姐姐美意,贫僧心领了!只恐被徒儿撞见,以为师父老不正经,引诱姐姐们呢!”七姐妹道:“我等都不怕,你怕什么!心里没病死不了人!”

唐僧一脸羞愧,“虽如此,瓜田李下,难避嫌也!”姐妹们责备道:“你这和尚,好不调傥!适才吃酒时,说甚‘心醉不须玉壶传’.却只敢闭目偷想‘罗裙摇曳’。欲进又退,犹抱琵琶半遮面,假斯文也!”说得唐僧脸烫得像小火炉,无地自容,趴在地下不敢抬头。众姐妹见状笑得弯腰揉肠,泪都出来了!

且说行者返回,老远就听着洞内女孩子们大笑。怕出事,一头撞进洞来。

见师父无事,才放心。却一时忘了变化。七姐妹们心惊道:“你是何人,擅闯宝洞?——若专程来洗澡的,快请退出!这几日恕不接待!”行者故意道:

“俺却携了许多金锭银锞,任凭主人收取!”众姐妹们道:“现有‘金不换’在此,说甚‘阿堵物’!”唐僧闻声坐起道:“悟空,休得无礼!”对七姐妹们道:“他就是适才陪我的那个‘小弟弟’,姓孙名悟空。”幺妹怪道:

“如何变丑了?”行者笑道:“是先前变俊了!”众姐妹又笑。大姐问:“还会变甚?”行者只笑不语。唐僧道:“他会七十二变哩!”二姐问:“哥哥会多少变?”三藏摆手:“惭愧,惭愧!贫僧一样也变不了,忝为师父也!”

行者道:“他却会念《定心真言》哩!”众女子不解,缠着行者刨根问底。

行者道:“说来话长——”七姐妹背书歌子似的道:“等圣僧哥哥‘腰好了再从容叙谈’!”

三藏师徒俩笑得不行。行者止住笑,道:“你们就忍心看着‘圣僧哥哥’披一身湿衣受罪?——回避,回避!”众姐妹方出洞。却不远离,只在洞外草地上坐着说话。

洞内行者帮师父脱巴了,扶他下池水泡着,又抱着团湿衣出洞,问:“哪个姐姐帮忙?”不曾想都抢着要洗。结果姐妹们便“杠头将”——伸锤子、剪子、包袱赌胜。几个回合后,剩下四姐、五妹。两个商议道:“咱两个不斗了,将脏衣一分二,同洗如何?”两个便欢欢喜喜去溪边院衣。恼得么妹乱跳脚。三姐心细,忽道:“该去取床薄毯来,好让唐僧哥哥沐浴后裹上,以免受凉!”众姐妹便打发生妹去拿毯子。七妹噘嘴道:“你们都赖着不走,干嘛叫我去!”姐姐们道:“连个毯儿不拿,白白‘长相忆’了!”幺妹红了脸道:“什么‘长相忆’,是‘将相忆’!”遂去取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