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白云蔽金阁(第3/6页)
“传进去,明可名奉诏回师,求见陛下!”我高声嚷道,“中散大夫领平倭事明可名,奉诏回师!”
军门匆匆接了腰牌和圣旨,跑了进去。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大门中开,跑出来一队内侍,领头的喊道:“传皇上口谕,中散大夫明可名即刻于御书房觐见万岁,赐宫中跑马,赐面君不拜,赐座。”
“我等你。”章仪拉住我的袖子,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家吧,日后我传人去找你。”
“我等你。”
我理了理衣服,对御者道了声走。
上一次皇宫中响起马蹄的声响,已经是五十年前前吴覆灭在际,哀宗一日下了三十二诏……
“明大人在此稍候……”
“明可名!进来!”内侍的话还没说完,皇上的声音已经在里面响起,我一时难以分辨其中是怒是喜,是惊是怨……
“微臣明可名,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被抬入御书房,躬身行礼道。
“明可名,朕想死你了!”圣上居然冲了上来,一把把我抱住,两臂如同铁箍,居然把我抱了起来。
“皇上,皇上,让人见了不雅。”我连忙劝道。
圣上把我放下,笑道:“几年不见你,你更瘦了。”我见气氛不错,也笑道:“陛下倒是更健壮了。”圣上仰头大笑,道:“明卿当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风平浪静才好再挽狂澜,海阔天空方能大展拳脚。朕让严秀卿写了,挂在这里,你看。”
我顺着圣上的手指,看到了几案后屏风上的两句话,用的是大篆,古朴遒劲。
“朕以为,朕已经够了,只等明卿平了高济,便可回来与朕一道大展拳脚啦。”圣上绝口不提矫诏的话,我也不知如何开口。
“臣听闻武啸星殉国了?”我大着胆子,往圣旨上引。
圣上一愣,道:“是呀,天妒我大越,夺朕利剑。不过有明卿在,朕也不担心北疆,只是苦了明卿。唉,我大越历朝不足四十年,却满堂暮气,明卿可是朕最年轻的臣子了吧。”圣上说着,上榻坐了。
“哦,对了,明卿给朕讲讲高济战事吧。”
我思索了一下,道:“高济战事,皆如战报中所言,臣不敢谎报。”
“战报哪里说得详细?朕想听听趣味些的,明卿,朕不明白,为何当日你敢断定倭兵会连夜入汉平?”我一点头,道:“陛下,非是臣断定倭奴会入汉平,而是臣让其入汉平啊。兵者有料敌驱敌之谓,驱敌者非是驱逐敌兵,实乃将敌兵当作牛羊,驱赶牧守。”
“哦?明卿怎能驱使敌兵?”
“敌兵只要是人,便有人心,人心皆有缺,用其缺便可驱其身。”我道。
圣上沉吟半晌,道:“昔日你也说朕只要有了权谋霸术便可安座朝堂,朕也深有感触啊。”我看了圣上一眼,道:“陛下,法家的权谋之术只是小术,陛下要真的想坐稳龙廷,还是要多看道家的书。”
“哦?朝中谏议朕从儒的,尊墨的,立法的,振农的,兴兵的,真正的兵家倒是要朕修道?这还真有意思。明卿以为,那无为而治,如何治我大越?”
“陛下,世有无知小儿,读了几句圣人的书便以为明了了圣人的道,其实不尽然。道家所言,虽然提倡‘无为’,其后尚有一句‘无不为’。虽然费解说玄,其实又是最简单最实在的根本道理,什么是道?路便是道。如何行路?不必想那么多,迈开步子走便是了。走便是德。所以臣以为,道德就是自然。儒生们抓住一个‘无为’大做文章,肆意扭曲,实在是作孽。”
圣上沉思片刻,道:“虚师名不虚传,观明卿可知一二。明卿,朕有一宝,也让你开开眼界。”圣上起身,拍了拍手。有内侍从后碎步而出,手里捧着一把弯刀,弯得几如新月,最为可怖的是,上面点点血锈。
我若不是因为近年领兵,见惯了兵器血迹,还真会吓一跳。
“呵,明卿久经战阵,莫非还怕兵器?”
我欠一欠身,没有说话。
圣上举起弯刀,道:“明卿可知这柄弯刀是何来历?”我摇了摇头,道:“微臣不知。”“来人!”圣上喊了一声。门口的黄门卫士应声而入。“拔剑!”圣上叫了一声,用手中的弯刀用力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