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2/3页)
他穿过大门,边爬台阶边在钥匙环上找安全门的钥匙。有什么东西反射阳光照进眼睛,他扭头望向左手边。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部分灌木丛和大楼底部。离他较远的大楼拐角有一块表面光滑的旧式奠基石。
内特走下台阶,踏上小草坪。他能看见一块一块铺草皮留下的接缝。爬上几级台阶,他来到了大楼的那一角。这儿长着茂密的灌木丛。他拨开几条树枝,直到文字完全露了出来。
奠基石是一整方大理石,黑色脉络清晰可见,掺着几小块反光的石片。数字和字母的镌刻深度足有半英寸。
内特不确定奠基石上应该有什么信息,但见到这块不禁有点失望。
几分钟后,他回到楼上,把拎包扔在沙发上。下班回家他通常要换一身休闲装,但他没有干净衣服了。事实上,他还从旧公寓带了半篮脏衣服来。
看来周四晚上的中心任务将是拜访大楼的洗衣房。他收拾起脏衣服,找到足够的硬币,把一瓶洗涤剂放在洗衣篮的最顶上,拖着洗衣篮爬后楼梯走向地下室。
洗衣房有八台机器。面对房门的混凝土墙边是四台洗衣机。干衣机两台摞两台放在另一面墙边。面对干衣机摆了张旧沙发,一个男人半躺半坐占据了沙发。
男人用双手遮住眼睛,姿态看起来有点烦闷,而不是为了防备什么。他双臂结实,胸膛宽阔,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体型,而是常年体力劳动的结果。他不比内特高多少,顶多一两英寸,但内特很清楚五英尺十英寸和六英尺之间的区别,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两英寸。
内特拖着洗衣篮走进地下室,男人放下双手,露出至少两天没刮的胡须茬儿。“你好。”他说。
“好,”内特答道,“今天很辛苦?”
“每天都很辛苦,”男人咧嘴一笑,叹道,“周末忘了洗衣服,结果没干净衬衫和袜子了,明天一早还有事情。”
“够惨的。”
“是啊。别用最左边的洗衣机。转速不够快,所以洗出来的衣服都湿乎乎的。是滴水那种湿,不是发潮。”
“多谢。”内特说。
“小事。新来的?”
“是啊。上周末刚搬进二十八号。”
“对,”男人说,“看见你的皮卡载着书桌书架和其他东西了。”
“皮卡是朋友的,不过确实是我。”
“好。”他说,指着墙壁和天花板连接的边缘,“我叫罗杰,就住那儿,七号。”
“我叫内特。你住很久了吗?”
“一年刚过。”干衣机“叮咚”一声,安静下来。罗杰疲惫地爬起来,拎着刚才靠在背后的橄榄绿色的东西走过去,那东西展开后是个高高大大的帆布背包。
内特扫了一眼他们头顶上的大楼,“喜欢这儿吗?”
“有什么可不喜欢的?”罗杰耸耸肩,把衣物塞进背包,“每周工作六十五甚至七十个小时。周末不办事就去野营。这是我睡觉和存放东西的地方。便宜是重点。”
“每周七十个小时?”
“工会分配的,兄弟,”罗杰说,“我做后台。”
“拍电影的那个后台?”
“对,七年了。”
内特咧嘴笑道:“后台到底是干什么的?”
“后台就是抡铁锤,朋友。树小旗,搭平台,保证一应安全。”
“小旗?”
罗杰微笑道:“你就这么想吧,电工负责照明,我们负责暗处。”他把最后几件T恤扔进背包,“晚安,兄弟。”
“你也是。”
罗杰噔噔地走上台阶,剩下内特独自留在洗衣房里。他把最后几件衣服放进洗衣机,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两个角子。五毛钱洗一次衣服,和房租一样,便宜得简直离奇。水咝咝地流进洗衣机。
他踱回走廊里。洗衣房的出入口正对着一扇门。这扇门有着内陷的直条嵌板,不像公寓门那样是表面平坦的。把手上方的门框加装了一副搭扣,挂着一把明晃晃的玛斯特锁。
他沿着走廊散步。没有灯罩的灯泡向各处挥洒刺眼的亮光。地面涂着和洗衣房相同的蓝漆,向上只到灯泡为止,过了灯泡就是光秃秃的混凝土。
洗衣房过去是一个比较小的房间,估计和他的工作室面积差不多,房间里全是热水锅炉。热水锅炉是一个个矮墩墩的铁皮罐,高度到他的大腿,排列得不怎么整齐,像是被随随便便塞在这儿的。大部分热水锅炉是乳白色,只有对面墙边有两个是纯白色。内特看见有几个热水锅炉上贴着“节能”标签。空气中飘着丝丝缕缕的温暖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