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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男子似乎在自言自语,“艾什利先生就坐在这把椅子上,观赏着泉水。”

妇人又回来了,穿过游廊,关闭了喷泉。水流停止了,铜像男孩低头望着一只空空的贝壳,一切又陷入沉寂。刚才瞪着眼睛望着喷泉的孩子突然弯下腰,小手在地下圆石中一阵扒拉,捡起几个链花豆荚,扔进池中,妇人呵斥了他几句,把他推到墙边站着,随后捡起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庭院,她的举动打破了死寂。这时她丈夫碰了碰我的胳膊,轻声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先生临终时的房间?”

我怀着一种同样虚幻的感觉,跟随他踏上宽敞的楼梯,来到楼上。这儿的房间远比楼下的简朴,摆设很少,在柏树小道偏北的一端,有一间房子简陋空荡,像是僧屋。墙边靠着一个很简单的铁制床架。床边有一只大口水罐,还有一架屏风。壁炉上方有一张挂毯。墙上壁龛里是尊跪立的圣母玛丽亚雕像,紧握双手在祈祷。

我朝床上望去,毛毯整齐地卷放在床脚,两个去掉了枕套的枕头叠放在床头。

男子悄悄地说:“他死得非常突然,知道吗?当时他在发烧,身体很虚弱。但就在前一天,他还强打精神起床坐在喷泉边。不行,不行,伯爵夫人说,你不能这样,这样病情会加重的,你得休息。但他很固执,不听她的。当时医生来来往往,瑞纳提先生也来了,他一个劲儿劝说他,但他根本不听,粗暴地大喊大叫,就像个孩子,又一下子不作声了。原来那么强壮的人,变成这样,真令人遗憾。第二天一早,伯爵夫人跑来我房间喊我。我当时在屋里睡觉,先生。她脸色苍白,就像那白色墙壁。她急促地对我说,吉斯普,他快不行了,我看他要死了。我随她进了屋,只见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虽然还在喘息,但很吃力,你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睡眠,我们赶紧叫来了医生,但艾什利先生再也没有苏醒,他在昏迷中去世。我陪伯爵夫人点上蜡烛。修女们来到时,我又看了看他,他的狂躁已经消逝,他脸上平静、祥和。我真希望你也能看见他那时的神情,先生。”

男子双目含泪,我又回头望了望那张空床,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麻木已经消失,我感到的只有冰冷与残酷。

“你前面说的狂躁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是伴随高烧的狂躁,大约有过两三次。发作的时候,我不得不将他摁在床上,而且狂躁又引发腹痛,”他指着自己的腹部说,“他痛得很厉害,之后便是昏迷,神志不清。说真的,先生,实在是令人难过,看到这么强壮的一个人变得如此无助,真是难过。”

我离开了这间如同空坟的房屋,听见男子关了门窗。“难道毫无办法吗?”我又问,“那些医生就无法止痛吗?艾什利夫人,她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你说什么?先生。”

“是什么病?持续了多久?”

“我说过了,死得很突然,临终前发作过一两次。整个冬天,他都不太舒服,还有点忧郁,根本不像一年前的他,他刚来别墅的时候,非常幸福快乐。”

他边说边又打开一些窗户,我们来到外面的大平台上,这里有许多雕像,平台尽头是个长长的石栏杆。我们穿过平台,倚在栏杆边,俯视着下面的小花园,花园内枝叶修剪得很整齐,不时飘来玫瑰与夏日茉莉的芳香,远处可见一眼又一眼的喷泉,宽阔的石阶路通向每一座花园,层层叠叠,向远处延伸。尽头是那堵高墙,墙边种了一圈柏树,围绕着整个家园。

我望着西斜的太阳,余晖斜照在平台与静寂的花园内,甚至那些雕像也被抹上了一层玫瑰色。我倚在栏杆上,突然感到这里有种前所未有的祥和。

我手扶着的石栏还带着余热,一只蜥蜴从石缝中蹿出来又钻进墙根去了。

紧跟在我身后的那男子充满敬意地说:“宁静的夜晚,桑格莱提别墅的花园非常美,有时伯爵夫人会吩咐让喷泉喷水。月圆的日子,他们夫妇俩常吃过晚饭在这平台上漫步。那是去年他生病前的事。”

我站在那儿凝视着喷泉,水池中还有睡莲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