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色胭脂浓(5)(第2/2页)
闻人慕手脚并用爬上台阶依靠在迟杳杳房前的廊柱上喘着粗气:“杳杳,本公子特意给你带了万花窟的酒,你要不要出来赏雪喝酒啊?”
“闻人公子,这还在下雪呢!地上湿气重您快起来。”青禾见闻人慕一屁股坐在廊檐下堆了积雪的台阶上,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去拉,却被闻人慕不耐烦拂开,“别动本公子,本公子要在这儿等杳杳出来陪本公子赏雪喝酒呢!”
“可是……”
咯吱一声,迟杳杳紧闭了大半日的房门从里面被人开了一条小缝。醉眼迷离的闻人慕朝青禾抛了一个媚眼,站起身晃晃悠悠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大半的灯火都熄了,唯独案几旁垂着一盏八角流苏竹骨灯,有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了起来,吹的书桌上的书页哗啦作响。闻人慕脚步虚浮走过去嘭的一声将手中的酒坛放在案几上,目光无意间扫过案几时,发现迟杳杳面前摆着写了一半的奏折,尽管迟杳杳遮的极快,但眼尖的闻人慕还是看到奏折狗爬的字样上写的皆是贬低迟杳杳自己的话。
“我还以为你三天之内都不会回府呢!”案几后大半个身影缩在暗色里的迟杳杳眉眼冷然望了闻人慕一眼伸手捞过酒坛。
闻人慕一双桃花眼温软的都能拧出花汁来:“人家可舍不得你这个小甜心呢!”
捧着酒坛的迟杳杳重重咳嗽起来,闻人慕正欲伸手去扶时,腕间骤然一凉,迟杳杳凉凉的声音自暗色里传来:“如果你的嘴跟手不想要了,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本公子采遍天下美人花靠的就是这一张讨人欢喜的嘴,和这一双弹琴作画描眉点唇的手,怎么能不要呢!”闻人慕手腕一个哆嗦默默将手缩了回去,将身子斜倚在案几上伸手拨弄着案几旁的八角流苏竹骨灯,“瞧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本公子怎么觉得你好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啊?”
“我同姜徐之的婚期定下来了,在开春的二月初二。”迟杳杳嘴里苦涩的酒水咽下之后,声色几近缥缈开口。
“这么快!?”闻人慕脱口问道,说罢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只好讪讪摸了摸鼻尖,“那个……我的意思说,现在都已经腊月底了,也就剩一个多月了,会不会太仓促了?”
“闻人慕,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有时候你一觉睡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你曾经熟悉信任的人变的陌生疏离,你曾经看到的好,似乎也仅限于表面上。原来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身边的人都各有算计,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权。”因着迟杳杳刚才抽走了自己头上的玉簪,此时她一头青丝悉数散下来铺在她衣襟上,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抱着酒坛小小的一团,迷茫无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一只在山林里失了方向的麋鹿。
闻人慕向来看惯了迟杳杳眉眼冷冽稳操胜券的模样,此刻瞧着她露出这般脆弱不堪的表情,心下微微一悸。迟杳杳却不看他只径自捧着酒坛又喝了好几口,声色冷冷清清,似檐下融化的积雪声敲在闻人慕心尖儿上,“闻人慕,其实我不喜欢学武,我想同正常姑娘有一擅长之技傍身嫁个疼我爱我的夫君,为他生儿育女洗手作羹汤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话至此处时,她身子一软软跌了下去,幸得闻人慕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疲累至极的迟杳杳似是寻到了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软软栽在他怀中,酒气萦绕的眸子迷离的厉害,呢喃的声色里也多了几分颤声:“可是不可以,我是迟家唯一的孩子,自幼爹爹便告诉我说迟家满门的荣耀皆系在我一人身上,他以血脉之情逼迫我不停的往前走往上走。还说只有走到高处时我才有回头跟停歇的资格。可是我恐高,我怕站在高处。”迟杳杳的声色已逐渐落了下去,只剩下近乎呓语的声音,反复呢喃的,“我怕,何遇,我怕。”
闻人慕水光潋滟的眸底浮了一丝痛楚之色,旋即视若珍宝的将迟杳杳慢慢揽入怀中,目光望着檐下滴滴答答的融雪,过了许久才声色轻柔:“杳杳,别怕,这一切很快就会好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