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令猫科杀人兽感到恐惧(第4/5页)
“回去,做你的试验品?老杜,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吃力地摇摇头。
记得在关伯的卧室衣柜里,还藏着两盒天山雪莲,我希望那东西可以帮助我排毒杀虫,至少也能暂缓身体上的痛楚。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方星看到自己的狼狈之态,想一个人躲起来。
方星发动了车子,光柱洞穿黑暗,射向午夜的小街。
老杜陷入了沉默,每次当他遇到疑难病症束手无策时才会缄默不语,可见现在他对“空气之虫”毫无办法,只是走一步看一步,顺带把我当作试验室操作台上的小白鼠。
车子转入小楼外的长街,我突然发现楼里、院子里都有了灯光,陡的精神一振,急促地向前指着。不等我开口,方星已经扭头微笑,点了点下巴,示意我不必出声。
“喂,小沈,回这里来只是等死,听我的话,掉头回试验室去,戈——”慌乱之间,他说走了嘴,露出了某个人名的第一个字。方星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疑点,向我眨眨眼,随即将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你回去,我安排好这两个人,十分钟后回来。”她关切地替我推开车门,顺手在我手臂上轻拍了一掌。
我报之以淡然的微笑,“空气之虫”突然来袭的威力令我身心俱疲,对于方星的好意只能心领,却再也没有精神理会老杜和任我笑的事。家里有了灯光,便一定是关伯回来了,我们只分开几十小时,却像是山水相隔、杳无音讯了几十年,渴望一步就能跨进楼里,亲眼看见他。
“一会儿见。”方星摆摆手,车子无声地向前滑去,消失在小街尽头。
我定了定神,举手推开院门,一束温暖的灯光从客厅门口的风雨灯里射出来,照亮了我的脚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灯影下,背负着双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一般矗立着。
楼上关伯的卧室亮着灯,我向上望了一眼,耳中隐约听到关伯的低微呻吟声。
“你回来了。”那个男人冷涩地开口,向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出进入客厅的通道。灯光斜射在他脸上,深刻的皱纹清晰可见,正是见过一面的鬼见愁。
“关伯呢?”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楼上,受了一点伤。武功就像唱戏,最讲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想退出江湖的念头害了自己,连武功都荒疏了。结果——你自己上去看吧。”他轻喟着,踱向窗前的一盆吊兰。
我大步穿过客厅,登上楼梯,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地飘下来:“小关,你不要焦躁,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事情并没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只是为星星打前站,就算不能全力剿除对方,总算也是给星星积累了迎战资料,多给了她几分胜算。听我说,安心养伤,下一次也许情况会变得有利一些。”
那是方老太太的声音,我犹疑着顿住脚步。
厨房的灶台上,一只冒着热气的锅子发出“卟卟卟卟”的动静,一股千年山参的涩味直飘出来。我的家里没有这种绝佳的补品,一定是方老太太等人带过来的。
关伯的回应显得异常虚弱:“大姐,我的确是老了,不能为你分忧,实在是惭愧。你该听从鬼见愁的劝告,跟他离开港岛,带星星一起走,暂避一时。鬼见愁已经在日本打下了很大的地盘,跟他走,至少能令我安心一点……”
方老太太一声冷笑,傲然低叹:“小关,能跟他走,当年早就走了,何须拖到今天?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为了当年承诺过我一句‘一个电话、舍命相陪’,就肯倾尽全力跟我站在一道,这样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放心,假如咱们姐弟能挺过这一劫,待星星的事了断了,我会带你去澳洲的农场,骑马牧羊,喝酒品茶,再不过问江湖闲事。”
两个上了年纪的前辈,一旦触及男女情事,说出的话仍然滚烫火热,令人无限感动。
楼上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假如不是鬼见愁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或许我会打消立刻去楼上的念头。
“沈南,干什么站在这里?小关受了极重的外伤,危在旦夕,你最好能上去看看。”他轻拍我肩膀,然后踱进厨房,掀开锅盖,专注地盯着那一锅参汤。即使做这些普通家务事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也是倒背在身后的,显出一派大宗师的架子和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