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突袭 第十章 埃利亚斯(第5/6页)
我开始觉得心脏狂跳,耳朵鼓胀得难受。
“埃利亚斯·维图里乌斯,马库斯·法拉尔,海伦娜·阿奎拉,扎克里亚斯·法拉尔。”他是按我们的成绩排名顺序念四个人名字的,“起立,上前来。”
整座竞技场死一样寂静。我麻木地站起身,对同班同学探询的目光视而不见,也不理会马库斯脸上得意的笑,扎克的犹豫不决。战场是我庙堂。剑尖是我信仰……
海伦娜的背挺得笔直,她的眼睛看我,看该隐,也看院长。最初,我还以为她是在害怕。然后,我才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神采,还有脚步的轻快。
我和海勒作为五劫生在外流浪期间,曾被一支野蛮人强盗团伙俘虏。我像是节前待宰的山羊,被捆得完全动弹不得。可是海勒那边,只有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前,她还能独自骑在一匹小马的背上。强盗们以为她毫无威胁。当天深夜,她用那根麻绳勒死了三名看守我们的强盗,还徒手打断了另外三个人的脖子。
“他们总是低估我。”事后她曾这样说,听起来,她自己也很困惑。她说的当然没错。这个错误,连我有时候都会犯。我终于意识到:海勒根本不是害怕,她心里乐开了花,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
去往台上的路程太短。几秒钟后,我就已经跟其他人一起站在了该隐面前。
“被选中成为选帝赛中的选帝生,就是得到了整个帝国至高无上的荣誉。”该隐逐个打量我们所有人,但好像看我的时间尤其长,“作为交换,得到这个礼物之前,安古僧要求你们发誓:你们作为选帝生,会一直参加考验,直至选定新皇。违背这一誓言的惩罚将是死亡。”
“你们务必不要轻易发下这个誓言。”该隐说,“如果你们不想参与,大可以转身离开这座讲台。那样做,你们还将是一名假面人,会得到那身份对应的全部尊重和荣誉。我们会选出其他人填补你们留下的空缺。说到底,参不参加,完全由你们自由选择。”
自由选择。这两个词却让我动摇到了骨髓里。明天你将面临抉择。要么逃离,要么留下来善尽自己的义务,面对或者躲避自身命运。
原来该隐的意思,根本不是让我尽到我作为假面人的义务。他让我做的,是逃离与参加选帝赛之间的抉择。
你这个黑心肝、红眼睛的大坏蛋。我想要的是摆脱帝国。可要是参加选帝赛的话,我还怎么可能得到自由?如果我赢了,成了皇帝,我就一辈子被困在帝国之内。如果我发誓为别人效忠,命运就会跟新皇帝紧紧捆绑在一起,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嗜血伯劳。
要么,我就会成为秋风中的落叶,安古僧就是用这么文艺的词说死亡。
拒绝他,埃利亚斯。逃走。到明天这个时候,你早就已经远走高飞。
该隐正在凝视马库斯,那安古僧微微侧头,像在倾听某种我们无法辨识的声音。
“马库斯·法拉尔,你准备好了。”这不是询问。马库斯跪地拔剑,将剑交给安古僧。他眼里闪着一份古怪的狂热,就好像他已经被宣布为新皇帝一样。
“你跟我复述。”该隐说,“我,马库斯·法拉尔,以本人的骨与血,个人及法拉尔家族的荣誉发誓,我将竭尽所能参加选帝赛,直至新皇选定,或本人命丧黄泉。”
马库斯重复了那段誓言。他的声音回荡在周围宁静到令人难以呼吸的竞技场里。该隐让马库斯手握自己的刀刃,按压到两掌出血。片刻后,海伦娜也双膝跪地,献上她的弯刀,重复了那段誓言,她声音清亮,像晨钟回荡在剧场。
现在安古僧转向扎克,后者长时间凝视他的兄长,随后才点头,完成了宣誓。突然之间,我就成了四名选帝生里唯一还站着的,而该隐站到我面前,等着我做出抉择。
像扎克一样,我也犹豫了。我又回想起该隐的话。你被编织在我们所有的梦境中,就像在暗夜色的挂毯里仅有的那根银白线。如果命中注定,我就是要成为皇帝,那我该如何?这样的命运又怎么可能通往自由?我根本没有统治他人的欲望——这种事,想想都会让我觉得反感。
但我作为叛逃者的未来,同样没有更强的吸引力。你会成为自己最为痛恨的那副样子——邪恶、狠毒、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