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第8/8页)
电池耗光后,他从毯子里钻出来,脑袋枕着手掌,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似乎正注视着挂在天花板上、伴随微风轻柔摇摆的X翼战斗机中队。
但亚当看的不是飞机模型。想象中明亮的画面,正像个游乐场似的在他眼前打转。
那里没有温斯利戴的婶婶和酒杯。这种超自然景观要有趣得多。
另外,他喜欢安娜丝玛。当然,她已经很老了,但如果亚当喜欢上谁,就希望让对方开心。
他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安娜丝玛开心。
人们过去以为改变世界的事件,都是超级炸弹、疯狂政治家、大地震,或大规模人口流动之类的。但现在我们知道这是个很老套的看法,只有完全与现代观念脱节的人才会相信。根据混沌理论,真正改变世界的是小事。南美雨林里一只蝴蝶扑打下翅膀,会产生肆虐半个欧洲的台风。
在亚当睡意朦胧的头脑里,一只蝴蝶正在出现。
如果安娜丝玛能够发现看不到亚当气场的确切原因,也许有助于对眼前局势有一个清醒认识,当然也可能适得其反。
这个原因,就跟站在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的人看不到整个英国是一样的。
警报响起。
当然,核电站主控室里有警报响起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时有发生。因为在一个有无数仪表盘和计数器的地方,如果某些重要的东西连点哔哔声都没有,很可能根本没人注意。
当值管理工程师必须是处乱不惊、可靠又有能力的人。你可以相信这种人不会一有紧急情况就匆匆忙忙往停车场跑。实际上,这种人总会给你一种抽着烟斗的印象,就算他根本不抽。
凌晨三点,在“转折点”核电站的主控室里,这通常是个特别安静的时段,除了填写日志和倾听远方涡轮机的轰鸣,几乎没什么事好做。
直到现在。
霍勒斯·甘德看了看闪烁的红光,看了看几个仪表,又看看同事们的脸。他最后抬起头,望向房间对面的一块大表盘。4.2亿千瓦时绝对安全又几乎非常廉价的电能正从电站输出。但根据其他仪表显示,没有东西在发电。
他没说“这可真怪”。他就算看见一群羊拉着小提琴从天上飞过,也不会说“这可真怪”。这就不是负责任的工程师该说的话。
他所说的是:“阿尔夫,你最好给站长打个电话。”
让人手忙脚乱的三小时过去了。其中包括许多电话、电报和传真。二十七个人相继从床上起来,接着他们又弄醒了五十三个人。如果一个人凌晨四点心慌意乱地从梦中惊醒,那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并不孤单。
更何况,如果你想拧开核反应堆的盖子,朝里面看上一眼,就需要得到一系列许可。
他们得到了许可。他们拧开了盖子。他们朝里面看了一眼。
霍勒斯·甘德说:“肯定有个合理的解释。五百吨铀不可能站起来跑掉。”
他手里的计量器本该惊声尖叫。但现在只是偶尔没精打采地嘀嗒一声。
反应堆该在的地方空空如也。你可以在里面打壁球。
反应堆最下面明亮冰冷的地板中央,有一颗孤零零的柠檬糖。
外面巨大的涡轮间里,机器兀自发出轰鸣。
而在一百里外,亚当·扬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1] 温斯利的大名。
[2] 皮平和凯兰崔尔都是《魔戒》中的角色,当年的嬉皮士们将这本书视作圣典。
[3] 西班牙语,请。
[4] hola之误,意为你好。
[5] Hasta la vista之误,意为再见。
[6] 意为西班牙万岁。
[7] 意为瓶子里的甜酒。
[8] 一种金属刑具,形状若梨,用来塞入受害者的口腔、肛门或下体。
[9] 托马斯·德·托尔克马达,西班牙宗教审判官,以手段残忍著称。
[10] 威廉·透纳,法国印象派先驱,擅长画山水风景。爱德华·兰西尔,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学院派画家,擅长画动物。塞缪尔·帕默,十九世纪英国风景画家。乔治·斯坦布斯,英国画家,画过很多以马为主题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