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塔夫河(第2/4页)
它为什么还停留在此处?抑或是离去又回来了?
当这只狮鹫缓缓移到空地上来时,他举起了武器。
它的头部有些像老鹰,正如古老的故事里描述的那样,又并不完全一致。它没有羽毛,替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鳞片,但却闪着绿莹莹的光。脖子上长着粗糙的鬃毛。它的身体如牛一般强健有力,移动时却又跟鸟一样灵巧轻盈,只是更加迅猛。他只有发一箭的机会,但很怀疑自己是否能命中,即便命中了,也无法断定仅仅一箭能否致命。
他瞄准了它的眼睛。
狮鹫竖起头来。埃斯帕竟然从它面孔上看到了几十年来未曾在任何一只动物身上见过的神情——深沉、诡谲。
以及轻蔑。
他拉紧了弓弦。“来吧,你这只怪鸟儿,”他咆哮道,“要么上来要么滚蛋,我都不在乎,别磨磨蹭蹭的。”
它蜷起身子,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猫。万物在瞬间静止。箭离弦,手指间颤动的余韵,散发出树脂的气息,弄得他的鼻子酥痒难受。他还闻到一股霉叶、栗子花、林烟的味道,当然还有——它的气味。没错,是动物的气味,不过也像是雨浇灭篝火的气息。
除了体积,它的速度也是他所见生物中最快的。只见它如蛇般猝然窜出,一晃而过,朝离他九十度的右面扑去,飞快地跃过草地,消失在南方。一眨眼就消失了!
埃斯帕在原地站了许久,对它的行动大感诧异,自己到底射中了没有?但与此同时,他又十分庆幸它终归没有扑来。
更庆幸它的凝视不足以置人死地。
而后,他感觉到了双腿的颤抖,接着摇摇晃晃倒了下去。他的脸庞触到这片森林的土地,耳旁似乎听到了养母德缇·桔丝菩的声音,伴随着她温柔而谦逊的笑。
他醒了,有人抚摸他的面庞,还听见轻柔的低语声。他伸手去取匕首,或者只是想去取——但是,他根本无法动弹。
我的手臂被绑住了,他想,或是被钉在了树上。
可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薇娜,那位考比村客栈的姑娘。
“什么?”他喃喃道,感觉自己的嘴唇麻木。
“你碰过他们中的一具么?”她问,“我找不到任何线索,但——”
“我在哪儿?”
“塔夫河畔,就在那个可怜的男孩所有家人死去的地方。你碰过他们的尸体么?”
“没有。”
“那你到底怎么了?”
我见到了狮鹫。“不知道。”他这样告诉她。现在他的手可以稍稍动一动了,有麻痹的刺痛感。
“那个男孩死了,”她说,“紫色的手——他的整个手臂都变黑了。那不是瘀伤,而是在他想摇醒他母亲时沾染上的。”
“我没有碰过。你能扶我坐起来吗?”
“你确定?”
“确定。”
她举起手,让他看自己掌上发炎肿胀的红色伤痕。“给他洗过伤口后就有了。那天晚上十分疼痛,但我却无计可施。你走后,中午时分,便起了水泡。”
一股凉气直透埃斯帕的背心,他想起西门失了两根指头的手。“得找人来治!”
薇娜摇了摇头。“我见过主母瑟丝。她给了我一支膏药,并告诉我毒性微弱,不足为虑。”停顿片刻后她继续说,“她还告诉我,说你需要我。”
他想否认后面那句话,但一阵眩晕封住了他的口。
薇娜绕到他的背后,用瘦弱的手臂扶他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疲软无力,但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他挪动身子并靠上一截树干,这使他可以保持清醒。
她的手很柔软,气息清爽怡人。
“我以为你死了。”她的声音很低。
“你跟着我到了这里?”
“当然不,你这大傻瓜,我用我的魔法扫帚把你带回了考比村。不错,我当然怕你会触摸那些尸体,怕你跟他们一样遭遇毒手。”
他抬头看她。“开玩笑!你一个人跟我到了这里?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即使是在平常日子,也有强盗和野兽,而现在——难道不是你警告我说森林已经变样了?”
“你是在嘲弄我?或者已经承认我说得没错?”
“那不是关键,”埃斯帕突然厉声道,“关键是你可能被害!”
薇娜的眉毛垂了下来,有些生气。“埃斯帕·怀特,你不是唯一熟悉御林的人,至少在这一带不是。我们之中,究竟是谁差点送命?野狼或者是强盗撞见你我的可能性是一样的,换作是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