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烛光园(第4/5页)

罗伯特怒目而视。

“我想你看错了我的作曲家。”她愉快地补充道。

罗伯特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仿佛那里面有东西重逾千万。“这是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愚蠢的勇气。”

“不。”赫斯匹罗断言,“这是场背信弃义的黠阴巫术表演。”

“如果你在寻找黠阴巫术,可敬的护法大人。”玛蕊莉说,“你只要看着我们的摄政王大人就够了。用剑刺他,你会看到他不会流血,至少不是人的那种血。我开始觉得你很擅长在这种魔鬼的力量间选择你蔑视和崇拜的对象,赫斯匹罗护法。”

“闭嘴,玛蕊莉。”罗伯特呵斥她。“在我割掉你的舌头前闭上嘴。”

“就像你割掉保管人的舌头那样?”

罗伯特叹口气,打了个响指,她身后忽然多出来一只手,将塞口布强行塞入她的口中。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没有挣扎。那样太不成体统了。

护法开口说了些什么,可乐器随即营造出旋律的高潮,用于欢迎丽塔重归舞台。

女孩站在吉尔墨被关押的牢房边,两人再次交换爱情的誓言。吉尔墨告诉她,他听说了镇民会在午夜起义。他述说了害怕他们会全体遇害的恐惧,无法参与其中的挫折,还有无法娶她为妻的伤心欲绝。他恳求她在一切都太迟之前逃离城镇。克洛琴和维苏琴将他的心痛带往天际,展现于繁星之前。

丽塔以自己的歌接着唱了下去,而玛蕊莉听着这段曲调的回响,突然发现那正是她初次去见埃肯扎尔时,他为她演奏的曲子,那首曾让她忘我地流下久违泪水的曲子。而它此刻带给她的,是最终的曲调即将来临的焦急期盼,期盼那段将最终令她从第一段曲调中解脱出来的和声。可当丽塔提醒吉尔墨,他的职责与她相同时,旋律又变得陌生起来。他们忽然唱起了“圣塞伯琳娜赞歌”,歌颂那位庇佑新壤的圣者,不久之后出现了上千个声音齐声同唱,只因这是观众席上每个人都熟悉的歌曲。那声音振聋发聩。

爱人分离,而赞歌也在风中逐渐凋零。可在离开舞台前,丽塔又见了酒馆的女孩一次,她问她要去哪儿。

“去我的婚礼。”丽塔答道,然后她走了。

心烦意乱的酒馆女孩把这消息带给了吉尔墨,当女孩试图安慰他时,他痛苦地歌唱起来。

接着,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丽塔再次出现,穿着她那件银色萨福尼亚锦缎制成的结婚礼服,这是她父亲的全部财产。吉尔墨悲叹之时,乌云在低音弦乐器间汇聚,丽塔去了雷米斯穆德那里。她先去见了拉佐维尔,他嘲笑她,同时还提出了几个下流的建议。接着她走向楼上。她缓慢而庄严地踏上楼梯,前往上方雷米斯穆德的房间。

见到她时,雷米斯穆德恢复了先前温文尔雅的外表,告诉她,他会带给她幸福与财富,然后致歉说要去安排卫兵放哨,因为他很快就将心无旁骛。

当他歌唱之时,玛蕊莉透过嘴里的塞口物喘息起来,她又一次感觉罗伯特正压在她身上,而他的手在她的睡袍下游走。她抽动喉咙,害怕自己会吐在塞口物里,可艾丽思突然伸出了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那可怕的记忆很快从内心深处退却,淡化为单纯的不适感。

丽塔如今又孤身一人注视着窗外的黑夜。第十一声钟响过后,远方的某处响起了镇民的轻声合唱,他们正为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而集结,共同对抗雷米斯穆德的手下。

接着,高音弦乐器间传出某种滑音,就像一只不断挣扎着振翅高飞的鸟儿,虽然会再度飞起,可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地面,直到音色完全黯淡下去。

接着,丽塔独自唱起最后的曲子,那声音起初几乎低不可闻。

当白昼的光辉现身天际, 爱人啊,我将远去……

她的歌声伴随着泪水,可在玛蕊莉听来,却是深藏在绝望中的胜利喜悦,只有不再信仰希望之时,希望才会消亡。这正是那天的那段旋律,那段让她下定决心委托他的那首曲子。

一支长笛的乐声加入了丽塔的独唱,接着是一根芦笛,接着是克洛琴雅致的大幅滑奏。她的唱词已不再重要——它代表的唯有恐惧和悲伤——维苏琴和低音维苏琴为她的歌声伴奏,为其增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泪水在玛蕊莉的脸上流淌,此时雷米斯穆德再次出现,没有任何乐声作为先兆。他大摇大摆地向她走去。丽塔站在窗前,双手绞着面纱的一角,这时他从背后抱住了她,在一瞬间,乐声也开始震颤,仿佛丽塔的决心都已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