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6/6页)

我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什么时候?”

“舞会之后,你们启程前往首都。你南下,”他喃喃说着,“而我北上。”

震惊带着恐惧的寒意一波波向我袭来,就像那时候奇隆告诉我他要入伍时一样。但奇隆是渔人,是小偷,是懂得如何保命、如何在战火中钻空子的人。可卡尔不同,他是战士,如果确有所需,他会慷慨赴死。他会为他的战争血洒疆场。这些为何会令我惊恐,我不知道。我又为何会如此在意,我也说不上来。

“有卡尔在前线,战争最终会结束的。有卡尔在,我们必胜。”奥利弗咧嘴笑得像个傻瓜。他又揽住了卡尔的肩膀,把他带回了人群之中——只留我在原地。

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一杯冷饮,我一口就喝干了。

“在这儿歇口气呢,”梅温低声问,“还在想着上午的事?我和禁卫军查问过了,没有人看到你的脸。”

可这已经远远不是我在乎的事了。我看着卡尔和他父亲握手,脸上带着庄重的微笑,像扣上了一张只有我能看穿的面具。

梅温循着我的视线望去,也依着我的思绪说:“他想要这么做,这是他的选择。”

“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得喜欢这事。”

“我的儿子!将军!”提比利亚国王高呼着,声音压过了宴会宾客的喧闹。他把卡尔拉到身边,一只胳膊搭在儿子的肩膀上,有那么一瞬间,我忘了他是个国王。卡尔需要取悦父亲,我大概明白了。

当我一无是处只是个小贼的时候,如果老妈那样看着我,我能回报给她什么?现在呢,我又能给她什么?

这是银血族的世界,没有黑白分明,只有灰暗模糊。

当晚,晚饭过后好久了,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本来希望是沃尔什送来另一张泡着纸条的茶,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卡尔。他没穿军装和胸甲,看着就是他本来的样子:才十九岁的一个男孩,不是万劫不复就是丰功伟绩——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我缩进睡衣里,真是万分希望手边有件长袍:“卡尔?你怎么了?”

他耸耸肩,傻乎乎地笑了一下:“今天在角斗场上,伊万杰琳差点儿要了你的命。”

“呃,所以呢?”

“所以我不希望她在舞池里要了你的命。”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舞会上也要角斗?”

他笑起来,靠在门框上,两只脚却不迈进来,好像不能那么做——或者不应该那么做。我会成为他弟弟的妻子,而他就要上战场了。

“如果你能得体地跳舞,那当然就不用了。”

我想起来跟他说过我不擅长跳舞,加上博洛诺斯那糟透了的指导就更别提了。但这事卡尔能帮得上什么忙呢?而且他干吗要这么做?

“出人意料吧,我可是个好老师。”他歪着嘴笑了笑,又补充道。当他向我伸出手时,我却发起抖来。

我知道不该那么做。我知道应该关上门,止步。

但他就要上战场了,可能会死。

我颤抖着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任由他把我拉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