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8/21页)
姜黄知道自己要死了。它甚至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杀死的。
几天前,一艘陌生的货船驶入辛特拉的码头,船身又脏又旧,船头上写着几个勉强可辨的字:“卡特利欧纳号”。当然了,姜黄并不认识这几个字。一只老鼠顺着缆绳爬下,来到码头。只有这么一只。它长着疥癣,看起来脏兮兮的,还少了只耳朵。
姜黄咬死了老鼠。它很饿,但本能却阻止了它吞下这只丑陋的生物。结果,仍有几只富有光泽的黑色大跳蚤跳下老鼠的身体,钻进了它的毛皮。
“这只猫怎么了?”
“也许被人下了毒,或者下了咒。”
“呃,真恶心,好臭!快把它弄走,婆娘!”
姜黄身体僵硬,无声无息地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巴。它已经感觉不到女主人扫帚的触感了。它被扫出了屋子,在满是肥皂水和尿液的排水沟里奄奄一息。这就是它捉了十一年老鼠得到的回报。在垂死之际,它只希望这些不知感恩的人类同样病倒。并且承受同样的痛苦。
它的遗愿很快就实现了。而且规模很大,大到猫的脑袋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把姜黄扫进排水沟的女人停下脚步,掀起裙子,挠了挠膝盖下面的位置。那里很痒。
一只跳蚤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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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埃尔斯柯德格上方的天空中,群星闪闪发亮。火堆溅出的火星消失在夜空之下。
“无论是辛特拉和约,”精灵说,“还是诺维格瑞那场浮夸的阅兵式,都不能视为转折点或里程碑。它们有什么意义?政府没法用税收和法令来创造历史,也没有人会把当局的话看做真理。人类傲慢的表现之一,就是所谓的‘历史编纂’:你们会将观点和意见强加于你们所说的‘过往事件’上。这是你们人类的典型做法。你们的存在短暂得如同蝼蚁,你们的可笑寿命不到百年。但你们却试图以短暂的存在去适应世界的复杂。历史是个不断延续、没有终点的过程,你们却故意视而不见。历史是不能根据地点和时间划分成不同的部分的。要定义历史根本不可能,更别提用君主的宣言去改变历史了。就算赢得了战争也一样。”
“别跟我讲什么哲学论述。”旅行者说,“我说过了,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但我注意到了两件事。首先,短暂的人生让我们免于颓废,迫使人们以热情的态度活下去,充分利用每一刻去享受人生。我是以人类的角度这么说的,但同样的想法或许也曾出现在长寿的精灵的脑海里——那些离开家乡,前去参加松鼠党突击队的精灵。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
旅行者等了好一会儿,但没人纠正他。
“其次,”他续道,“在我看来,政府虽然无法改变历史,却能够创造出令人信服的幻象。他们有相应的工具和手段。”
“哦,是啊。”精灵别过脸去,“当权者拥有工具和手段。这一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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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船撞在码头覆盖着厚厚海草和贝壳的护栏上。缆绳已经丢下。叫喊声、咒骂声和命令声一阵阵传来。
海鸥啄食着飘在海面上的垃圾。一群人正在岸上等待,其中大部分是士兵。
“旅行结束了,精灵先生们。”尼弗迦德指挥官说,“我们到迪林根了。士兵们正等着你们呢。”
他说得对。他们正等着呢。
在这些精灵当中,没有一个相信“公平审判和特赦”的保证,法欧提亚纳当然也不在此列。对于在雅鲁加河另一边等待他们的命运,维里赫德旅的松鼠党军官们不抱任何幻想。他们大都坚忍地接受了事实,选择听天由命。他们觉得,无论怎样的结局都不会让他们吃惊了。
但他们错了。
他们被人推搡着走下帆船。他们的铁链发出吵闹的噪声。他们被人牵着,走在码头上,随后踏上一条木板小道,两旁各有一排手持武器的士兵。其中也有文官,他们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囚犯们的脸。
他们在挑选目标,法欧提亚纳心想。他没猜错。要看漏他那张遍布伤疤的脸根本不可能。
“伊森格林·法欧提亚纳?铁狼?真是个惊喜!过来,走这边!”
“Va Faill,”柯因内克·达·瑞奥在他身后喊道。佩戴瑞达尼亚红鹰徽记的士兵也认出了法欧提亚纳,将他拖了出来。“Se’ved,caerme se d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