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4/21页)
“闭嘴。”女术士小声说道,但嘴角的笑容依然不减。
“你什么时候允许我见见她们?”
“我会考虑的。到时我会告诉你。现在别打扰我了,这可是庆祝仪式。是一场盛宴。我再提醒你一次,免得你还没发现。”
“盛宴?”
“我们正站在新纪元的门槛上呢,迪杰斯特拉。”
密探头子耸耸肩。
人群欢呼。烟火飞上天空。钟声在诺维格瑞响起,宣示着胜利与巨大的荣耀。
但这钟声却莫名地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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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缰绳,雅尔。”吕西安娜说,“我饿了,得弄点东西吃。来,我把缰绳缠在你胳膊上。我知道你只有一只手。”
羞耻和屈辱感让雅尔涨红了脸。他到现在都没能习惯这种感受。他始终觉得,所有人都没别的事可做,只会盯着他的断臂和缝合的袖口。他觉得全世界都时刻在留意他,怜悯他受的伤,伪善地为他的不幸而悲叹,但在灵魂深处,他们却蔑视他,把他看做胆敢用丑陋来玷污美好景致的无礼之徒。
在这层意义上,他别无选择,只能承认吕西安娜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既不会假装没看到,言行举止也不会让他丢脸,或感觉受到羞辱。雅尔有好几次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金发女孩对待他的方式既自然又正常。但他不断压抑着这个念头。他拒绝接受。
因为他没法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又正常。
载着截肢士兵的马车嘎吱作响。短暂的雨季结束,随之到来的是闷热的天气。军用车队持续经过造成的坑洼早已干涸硬化,化作小小的山脊、路沿和各种形状奇妙的突起。在四匹马的牵引下,他们越过这些坑洼,不断前进。马车摇摆不止,就像风暴里的船只。身体残缺——大都是少了腿脚——的士兵们用沙哑的嗓音咒骂连连。吕西安娜紧紧抓着雅尔,拥抱着他,与他分享她身上那不可思议的温暖、令人惊讶的柔软和让人兴奋的味道:混合了马匹、皮革、干草、燕麦和女孩汗水的味道。
马车在下一个坑洼处颠簸了一下。雅尔拉紧了缠在手腕上的缰绳。吕西安娜抱着他的腰,交替地咬着面包和香肠。
“哎呀哎呀……”她注意到雅尔的黄铜大徽章,于是趁他仅有的手被缰绳占据,熟练地拿了过来,“这是什么?爱情护身符?这么说你也被骗了?发明这种饰品的家伙肯定是个异常精明的商人。打仗的时候,这东西的需求量特别大,尤其是在喝了太多伏特加之后。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让我瞧瞧……”
“吕西安娜,”雅尔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别打开,拜托……很抱歉,但这是我的私人物品。我不想冒犯你,可是……”
马车再次颠簸,吕西安娜沉默地依偎在雅尔怀里。
“希……瑞……菈。”她费力地拼道。雅尔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农家女孩居然也认得几个字。
“她不会忘记你的。”她合拢那只小盒子,放开了手,然后看着雅尔,“我是说,这个希瑞菈,如果她真心爱你的话。护身符和咒语都没用。如果她真心爱你,她便不会忘记,会忠诚地等下去。”
“就算我成了这样?”雅尔抬起断臂。
女孩眯起仿佛勿忘我的蓝色双眸。
“如果她真的爱你,她就会等你。”她坚定地说,“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我敢肯定。”
“你有很多经验吗?”
“我有没有经验,跟谁有经验,”这次换成吕西安娜脸红了,“都不关你的事。别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点点头,就会躺下来分开双腿的女人。但我的确知道。如果一个女孩爱一个男人,就会爱他的全部,而不只是他的某一部分。就算他少了某一部分,她依然会爱他。”
马车再次颠簸。
“你的说法太简单化了。”雅尔透过咬紧的牙关说,“既简单化,又理想化。你忘了一个小小的细节:男人只有手脚健全,才能支撑住妻子和家庭。但成了残废,我就没法……”
“嘿,嘿,嘿,别说这种丧气话。”她神情不变地说,“黑甲军夺走的是你的手,不是你的脑袋。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是从乡下来的,但我有眼睛,有耳朵。我也有脑子。从你说话的方式,我就能看出你是个学者。另外……”
她清了清嗓子。雅尔也清了清嗓子,呼吸着她的体味。马车再次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