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第6章(第3/5页)

很难不记起她飘荡在敬安王府上空欢快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仿彿撒下一路闪烁的花瓣。

如此,何侠就可以轻易地找到她,把她从哪个小院落拉出去,神采奕奕地道:“娉婷,我们骑马去。”

骑马去,画画去,看书去,听曲去……

一同,上沙场去……

何侠盯着蜡烛,烛光摇曳,在他变得有几分柔和的脸庞上跳动。

这一刻,冬灼仿彿又见到了敬安王府里那位风流多情的小敬安王。

晚风斜斜拂来,引得殿中四面大开的窗上的及地丝幔柔然起舞。

冬灼小声问:“少爷,你也觉得娉婷还活着吗?”

“楚北捷出山了,除了娉婷,还有谁能让他出山?”提起楚北捷,何侠骤现的温柔不翼而飞,神色霍然一变,眸中闪烁锐利的光芒。

冬灼想了想,忍不住道:“到现在,谁也没有真的见到楚北捷的人,更别说娉婷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见了人……”

“见到我就杀了她!”何侠忽然咬牙,重重往桌上一拍。

冬灼耳朵里一阵嗡嗡乱响,整个呆住了,半晌,吞吞吐吐地问:“少爷……你说的是……是楚北捷吗?”

楚北捷出山,极有可能是娉婷从中插手。这事冬灼从何侠片言只语中也猜到一个大概。两小无猜的两人,现在陷进战场的两阵里,实在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了。

如果真是娉婷帮了楚北捷来打少爷,那日后两人见面,可怎么办了?冬灼为这个暗自忧烦了多时,一直不敢开口问何侠。

他还保留着当日在敬安王府的一分天真,希望借着今天绝好的机会,听听少爷的意思,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不信娉婷会这么狠心。

何侠冷着脸,一字一顿道:“不,我说的是娉婷。”

那绝不是说笑的表情。

冬灼从未料到何侠会这样直接而坚决地回答,骤然浑身一阵发冷,心里好像猫爪子挠着似的,疼得难受,轻轻向后挪了挪。

何侠目露凶光,怔怔盯着桌前的公文,仿彿那就是他的敌人一样,过了许久,绷紧的脸渐渐放松了,倒露出一分无可奈何的凄然,苦笑着喃喃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一点情份也不念吗?”

红烛照耀下,俊脸上竟仍是一片惨白。

两人默然对着,都觉得无话可说了。

何侠挥手道:“去睡吧,明天有明天的事。”

冬灼应道:“是。”默默低着头,退出大门。

身后传来何侠隐隐约约的低沉声音。

“飞天舞,长空梦,情意不曾重……”夹着长叹,似乎若有所失,内里藏着说不出的懊悔。

回到住所,冬灼才猛然想起。那是当日在驸马府中与耀天一同饮宴时,何侠趁着酒性,击剑而歌的一句词。

那夜,有一院欲化不化的白雪。

北漠的舞姬们穿着五彩斑斓舞裙,腰间系鼓,灵巧跳跃间双手击鼓,新奇有趣,讨得耀天十分欢心。

夫妻俩兴致极好,在月下对饮。

耀天笑靥下,何侠击剑而歌。

飞天舞,长空梦。

情意。

不曾重。

冬灼终于明白,为什么何侠对飞照行生了杀意。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听见飞照行建议处置耀天时,自己心里那种像被无声的闪电,轻轻割过的感觉。

且柔。

也许是战乱的关系,百姓们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最近入城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

“人多就人多,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很好,很好!”番麓听了下面的禀报,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城守老爷最近几日神清气爽,心情好得不能再好,绝没有前几日的烦躁不安。翘着二郎腿和师爷闲聊了几句,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我家里这些都是旧时军中的相识,个个会杀人,不少人是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的,也讨厌别人打听他们的动静。你可要小心,不要惹了他们。”

杜京知道这位老爷就是军中出来的人,唯唯诺诺应了:“大人的朋友,小的怎么敢打扰,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的。”

“嘿,谅你也不敢。”番麓扬着唇笑了笑。

他知道府里藏着楚北捷,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可不得了,说不定云常几十万大军就围上来了。幸亏楚北捷等人都是军里锻炼出来极精明的,应该不至于露出破绽,整个府里,下人们又都没什么眼力,只有师爷杜京是比较聪明的,也许会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