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12页)
“你……你有轻功吗?”一个站在车厢间背着绿色书包穿着制服的高中生,很惊讶地问我。他手中的易拉罐饮料,掉了下来,洒了一地。“阁下好眼力。我是武当派的,这招叫‘梯云纵’。”我喘口气,笑了一笑。
我穿过好几节车厢,到底有几节,我也搞不清楚。像只鳗鱼在河海间,我洄游着。“我来了。”我挤到荃的身边,轻拍她的肩膀,微笑说。“嗯。”荃回过头,双手仍抓住扶手,嘴角上扬。“你好像并不惊讶。”“我相信你一定会上车的。”“你知道我会跳上火车?”
“我不知道。”荃摇摇头,“我只知道,你会上车。”
“你这种相信,很容易出人命的。”我笑着说。
“可以……抓着你吗?”
“可以啊。”
荃放开右手,轻抓着我靠近皮带处的衣服,顺势转身面对我。
我将荃的黑色手提袋拿过来,用左手提着。
“咦?你的眼睛是干的。”
“我又没哭,眼睛当然是干的。”
“我忘了我有深度近视,竟然还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
“没事。”我笑了笑,“你可以抓紧一点,车子常会摇晃的。”
“你刚刚在月台上,是看着你右边的鞋子吗?”
“嗯。”
“那是什么意思?”
“伤心。”荃看了我一眼,愣了几秒,鼻头泛红,眼眶微湿。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嗯。”
“那如果是看着左边的鞋子呢?”
“还是伤心。”
“都一样吗?”
“凡人可分男和女,伤心岂分左与右?”荃说完后,终于笑了起来。随着火车行驶时的左右摇晃,荃的右手常会碰到我的身体。虽然还隔着衣服,但荃总会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偶尔会说声对不起。后来荃的左手,也抓着我衣服。“累了吗?”“嗯。”荃点点头。
“快到了,别担心。”
“嗯。你在旁边,我不担心的。”
到了高雄,出了火车站,我陪着荃等公车。
公车快到时,我问荃:
“你这次还相不相信我会上车?”
“为什么这么问?”
“公车行驶时会关上车门,我没办法跳上车的。”
“呵呵,你回去吧。你也累了呢。”
“我的电话,你多晚都可以打。知道吗?”
“嗯。”
公车靠站,打开车门。
“我们会再见面的,你放心。”我将荃的手提袋,递给荃。
“嗯。”荃接过手提袋,欠了欠身,行个礼。
“上车后,别看着我。”
“嗯。你也别往车上看呢。”
“好。”
荃上了车,在车门边跟我挥挥手,我点点头。
我转身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
荃刚好也在座位上偏过头。
互望了几秒,车子动了,荃又笑着挥手。
直到公车走远,我才又走进火车站,回台南。
出了车站,机车不见了,往地上看,一堆白色的粉笔字迹。在一群号码中,我开始寻找我的车号,好像在看榜单。
嗯,没错,我果然金榜题名了。
考试都没这么厉害,一违规停车就中奖,真是悲哀的世道啊。
拖吊场就在我家巷口对面,这种巧合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幸的是,我不能在我家附近随便停车。
幸运的是,不必跑很远去领被吊走的车。
拖吊费200元,保管费50元,违规停车罚款600元。
再加上来回车票钱190元,月台票6元,总共1046元。
玩笑果然不能乱开,这个玩笑的价值超过1000元。
后来荃偶尔会打电话来助理室,我会放下手边的事,跟她说说话。荃不仅文字中没有面具,连声音也是,所以我很容易知道她的心情。即使她所有的情绪变化,都非常和缓。就像是水一样,不管是波涛汹涌,或是风平浪静,水温并没有改变。有时她因写稿而烦闷时,我会说说我当家教和补习班老师时的事。
我的家教学生是两个 初一学生,一个戴眼镜,另一个没戴。
第一次上课时,为了测试他们的程度,我问他们:“二分之一加上二分之一,等于多少?”“报告老师,答案是四分之二。”没戴眼镜的学生回答。在我还来不及惨叫出声时,戴眼镜的学生马上接着说:“错!四分之二还可以约分,所以答案是二分之一。”“你比较厉害哦,”我指着戴眼镜的学生,“你还知道约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