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9页)
周小野站在楼下深情款款同时视死如归地唱起了《死了都要爱》,在下一句就要飙高音时我及时阻止了这场灾难。
“你要还想活命就消停点吧。”我捂住他的嘴。
“死就死!梓雯今天要不原谅我,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挣脱着我。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现在要白白牺牲了,不就便宜了日后那些泡梓雯的屌丝吗?”我真佩服自己是怎么想出这种歪理的。
周小野一怔,决心受到了动摇。我立马乘胜追击,“我刚去找过她,她说她已经原谅你了,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他总算被说服了,将手中的玫瑰花丢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他深情地望了一眼雯姐房间的窗台,又看向我,眼神落寞得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金毛犬。
“陈默,我想喝酒。”
“走吧,奉陪到底。”我叹了口气。
人生地不熟,不敢走太远,我们找到了一个挂着“卖正宗日本寿司”的小推车,点了两份金枪鱼寿司和一壶清酒。起初周小野盯着老板为他斟上一小杯酒,满脸的疑虑。喝完第一杯后他激动了,“老板,你太不厚道了,怎么拿矿泉水坑人啊。”
老板咧咧嘴,笑容微妙。
半小时后,周小野就被这瓶后劲十足的矿泉水给弄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跟我争论中国油价为何上涨,一会儿又拉着老板探讨日本人说英语不准究竟是不是吃多了生鱼片。没多久,他就借着酒劲掏心掏肺了。
“陈默,你丫是不是觉得我是冲着人家胸大才喜欢她的啊?没错,哥就好这口,胸大多好啊,看着养眼,摸着舒服,以后生孩子了还不愁奶粉钱……”说到这,他突然诈尸般坐起来大喊了几声,又倒下去了。
我拍拍他的背,可他没打算停,“你们都觉得梓雯这姑娘厉害是不是?其实我看啊,就是一外强中干的小屁孩。你说她为什么会养狗啊?书上说,养狗的人,那都是对这个世界缺少安全感!她一定是渴望被人爱,又害怕受伤,才会装出对什么都不在乎。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明不明白啊……”
“明白。”
“少他妈忽悠我,你明白个屁!”他大喊大叫。
“对,我不明白。”
“你再瞧瞧我,从小衣食无忧,父母惯着,但日子还是过得没意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哥们你别笑我,直到遇见梓雯啊……我才发现,是爱!明白吗?是爱……”他挥舞着摇摇欲坠的酒杯。
“明……不明白。”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我他妈从小到大都是被人爱,我他妈就从没正经八百地爱过一个女人。可现在我很清楚,我,周小野,爱梓雯!我他妈就是想对她好,我他妈就是想把什么都给她,这事他妈没得商量,谁他妈也别想跟我抢……”在一连说了好几个“他妈”后,他终于趴下了。
“请问,这位先生的妈妈怎么啦?”中文不够精通的老板在一旁听得晕菜了。
“哦,没什么,他妈健在,他妈很好。”我说。
老板这才乐呵呵地笑起来。
我结了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横尸在一旁的周小野,正考虑着要怎么办,小凉突然出现了。她没打招呼,而是很自然地走过来,隔着周小野跟我并排坐下,她热情地朝老板挥挥手,“老板,再来一壶清酒。”
“小凉?你怎么在这!”我很吃惊。
“睡不着就来江边走走。结果大老远就听到他在号叫,循着声音找过来了。”
“他刚经历了人生的第一场灾难——爱情。”我调侃道。
“看起来,还蛮撕心裂肺的。”她浮起了一丝羡慕,“能敢爱敢恨的人,就是好。”
“听起来好像你已经很老了一样。”
“跟老不老没关系,这仅仅是每个人的选择。有些人就算八十岁也一样敢爱敢恨,就拿周小野跟沈聪来说吧,他们选择了年轻、幼稚、勇敢。而我跟你,我们选择了成熟、妥协、小心翼翼。”
我饶有兴致地琢磨着这句话,赞同地笑了。我举起酒杯,“同为胆小鬼,咱们是不是要好好干上这杯?”
“当然啊。”她接过老板递上来的酒杯,迷离地笑了。
凌晨一点,广州的夜街灯火通明,像个怎么哄都不肯入睡的顽皮小孩。不时有出租车减慢速度从身边经过,司机用粤语问要不要打车。我跟小凉一左一右地扶着周小野,沿着珠江边上行走,迎面吹来清爽舒适的风。我想说点什么,一开口又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