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第4/5页)

我们由于去的早,排队排到了前面,我给阿莱也买了一份,免得一会儿在队伍中四处寻找她夹塞儿的身影,不久,阿莱到了,见到我一笑,华杨把他身边的一把椅子用脚勾过来,让阿莱坐下,阿莱从手中提着的小兜中拿出饭盒,我把自己饭盒里的菜倒进去,阿莱对华杨说:"你是不是第二节课回宿舍的?我看见你了,下课铃响别人都是往教室方向跑,你可是正相反,直奔宿舍,是不是?"

华杨把一个吃不了的馒头掰成无数小块扔了一桌子,打着哈欠,目光四下瞄着,对阿莱说:"怎么可能呢?找那是回去取书的,周文可以作证明,他的书也是我帮着取的。"

我点点头:"我作伪证,华杨讲的属实。"

阿莱看了我一眼:"书呢,你们的书呢?"

华杨斜了我一下,把饭盒一晃:"你真笨,不都告诉你是伪证了嘛,我先走了,哎,周文,下午我去辛小野她们学校,咱们再见面就是明天课堂上了,明天咱们非见不可,是对儿虾的课。"

说罢,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向我们背后洗碗的那个水池。

阿莱问我:"咱们下午去哪儿?"

"不知道,你说去哪儿?"

"美术馆想去吗,听说那儿有个油画展览。"

"不去,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吗?"

"没有了。"

"那还是去吧。"

68

阿莱洗饭盒的时候,我拎着她的书包在食堂外面等她,外面阳光灿烂,天空一碧如洗,几只小鸟远远飞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然后又飞走,校园里的扩音器中响着午餐音乐,是乔治·麦克尔的《无声快语》,阿莱从食堂中走出,精神焕发,一只手拿着一个饭盒——我的和她的,径直向我走来。我们分头回宿舍放东西,然后在学校门口碰头儿,一直奔美术馆,美术馆我们没有晃多久就出来了,倒是在美术馆门外的小摊上转了很长时间,阿莱在那里买了一件牛仔衬衫,硬逼着我买了一件灰色的T恤衫,差点让我在马路边换上,一个女孩在小摊上试穿一条牛筋裤,被我看见了大腿,阿莱拉着我闪到一旁,一个劲儿问我:"是不是管不住自己,特想看?"

我老实不客气地告诉她:"是特想看。"

气得她直翻白眼,对我嚷嚷:"那你去看她好了,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我说:"阿莱,我发现你们俩的腿有点像。"

阿莱一下子火了:"哪儿像啊,你说哪儿像?你也不看清楚了,她腿多短呀。"

我说:"小点声小点声,人家一会儿听见了。"

阿莱说:"听见就听见呗。反正早晚会有人告诉她的,告诉她,她长了一双叫人伤心的腿,"她白了我一眼,"不是叫人想入非非的那种伤心。"

我附和道:"当然不是,是替自己伤心。"

"是替她伤心。"

"是替你伤心。"

阿莱怒目圆睁:"你想叫我也去试一条裤子吗?"

我兑:"算了吧,别让我走在你旁边为你感到不好意思。"

"是为自己感到不好意思吧?"

我和阿莱斗着嘴,朝着一个方向就扎了下去,也不知去哪儿,走着走着发现到了北海后门,想想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只好买票进去,我们沿着湖边往西走,一直走过静心斋,走过九龙壁,来到五龙亭,一群老头在那里唱京剧,有的拉胡琴,有的打鼓,唱的还挺带劲儿,我们只好往回走,绕着湖走了半圈儿,来到船坞,又往前走,前面是脚踏船码头,我们在那里租了一条船,奔着琼岛踩去,我们俩起初踩得飞快,船的两边水花四溅,没两下就到了岛边,连白塔上面的脏印儿都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接着往南,过了东门,钻过一座桥,绕着岛转了一圈,阿莱不踩了,船只好由我一个人划向湖心,四周游船不多,远处的岸边是一棵棵垂柳,水面碧绿,泛着一层层的波纹,太阳已经转到了西面,快到黄昏了。把船停下,任其浮在水面上,我和阿莱并排坐在一起,船轻轻地上下动着,我点上一支部宝,一口口抽着,阿莱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可能悬了,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