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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给我表演坐怀不乱,必须表演,现在就演,马上就演,立刻就演——来来来——别构思啊别构思,再构就假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陈小露还在跟我逗,她似乎是一台永不休止的发动机,可以没完没了地飞速转动,这是另一个迷人的陈小露,说实话,我早就被她完全弄晕了。

但是,光把我弄晕对她来讲还远远不够,她还要与我谈论别的东西,因此,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每人都两眼布满血丝,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还在没完没了地聊天,我躺在床上,抽着烟,她躺在我旁边,头枕在我胸前,手指不是摆弄放在我肚皮上的烟灰缸,就是在我胸前划来划去。

“你知道吗,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参合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这是谁说的?”她问。

“TS艾略特。”我答道。

“风吹得很轻快,吹送我回家走,爱尔兰的小孩,你在哪里逗留?——这是谁?”

“TS艾略特。”

“去年你种在花园里的尸首,它发芽了吗?今年会开花吗?——这是谁?”

“TS艾略特?”

“今晚我精神很坏,是的,很坏,陪着我。跟我说话。为什么总不说话。说啊。你在想什么,想什么?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谁?”

“不知道。”

“还作家呢——这都不知道,告诉你吧——还是TS艾略特。”

“我也喜欢过艾略特。”

“又装。”

“我讨厌女诗人。”

“你骗我。”

“写东西的女的里面我喜欢吴尔夫,她后来疯了,跳河自杀——”

“还有女的自杀吗?”

“我记不得了。”

“女的就是不行,连自杀都比男的差——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会自杀也不一定会写文章。”

“同性恋呢?”

“我喜欢的作家大多是同性恋。”

“谁是同性恋呀?有谁呀?”

“毛姆就是。”

“还有呢?”

“纪德。”

“还有呢?”

“多了去了——普鲁斯特。”

“普鲁斯特是同性恋?”

“当然了,不仅同性恋,还是受虐待狂呢,据说,他晚上老找纪德聊同性恋的事儿,也许在王尔德快死的时候还去看过王尔德。”

“讲讲,讲讲。”

“我都记不得了。”

“他们怎么同性恋呀?”

“我又不是,怎么知道?”

“你想想,想想嘛——普鲁斯特怎么同性恋?”

“据说,他弄几个男妓关在他的房间里,白天也不许走,谁要是走,就得向他请假,讲明理由,有的小男孩受不了跟他在一起,账也不结,就跑了,他就会感到非常悲伤,于是就把悲伤写在小说里,据说,为了写出真情实感,他才这样做的。”

“真的?”

“我是在他传记里看的。”

“你爱看王朔吗?”

“王朔的书我看过一半吧。”

“怎么样?”

“够贫的。”

“你说王朔是同性恋吗?”

“不知道,没听人说起过。”

“我上学的时候,特爱看王朔小说,我们宿舍有一个女孩,睡我上铺,看王朔简直看疯了,一会儿哭一会笑,跟个疯子似的,她长得挺漂亮的,那时候她要是遇上王朔,肯定会跟他睡觉,你信吗?”

“我不知道。”

“你以后不许写王朔那种书骗小姑娘,听见了吗?”

“我不会写他那种书。”

“我告诉你啊——你应该写村上春树那种,你看过村上春树吗?”

“看过《跳跳跳》。”

“《挪威森林》你没看?”

“我有,还没来得及看。”

“回去看,回去看,特来劲,真的特来劲。”

“我现在很少看小说,我写剧本,小说写的很少。”

“别写剧本了,写剧本不好,你应该写小说。”

“写小说无法生活。”

“你真没出息。”

“没办法。”

“没办法也要写小说。”

“钱怎么办?”

“借呀——笨蛋。”

“开始还可能有人借你,时间长了,就没戏了。”

“我借你,只要你写小说——他们说你会写小说。”

“我想想吧。”

“我从小就想跟作家混,看着他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