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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对话过程中,我们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时不时向那边桌子看过去,恨不得自己变成顺风耳和火眼金睛的葫芦娃。“倪好,小红说没说过自己签的哪家公司?”“哎,那天喝了那么多谁记得,好像是什么美吧。”“菱美?”乔安诧异地看着我。“对,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还真被说中了。”乔安也想不到自己之前打电话试探“静染”公关部时随口说出的公司在闫涵上任后真的抢了他们的生意,一语成谶。我们两个正看着,服务员走进来,抱歉地对乔安说:“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向陈先生确认了一下,他说……他没结婚,所以您……”我吓得把吃到一半的虾立刻吐出来,试图减少万一被告诈骗后的经济损失。乔安气定神闲地对服务员说:“就算我不是陈太,那你的意思是,赶走菜吃到一半的客人吗?”“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边桌的闫小姐说你们都是朋友,这一单算在她的账上,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不好意思。”服务员说完,跟明月彩霞似的默默退下。乔安格格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啊,简直恨不得一个跟头翻过去飞踢闫涵,当然,这是我揣测的乔安内心活动。乔安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个餐厅里,乔安的高跟鞋声掷地有声。她走到闫涵桌前,正对着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旁边两个模特一头雾水,看闫涵和乔安俩人都带着笑脸,她们也不敢说话。乔安毫不客气,伸手拿起桌上正中央的一只蟹,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熟练地打开蟹壳,摘取蟹脚,用桌上的工具,把蟹脚里的肉剔出来。三人不说话,乔安看上去倒像是东家,她们是不请自来吃白食的。“吃啊,看着我干什么,你们接着聊呀。”她抬头看闫涵,客气极了,“让您买单,我不来跟您道声谢,怎么也说不过去。”闫涵微笑,举起酒杯,“欢迎呀,叫你朋友一起过来坐嘛。”“我酒精过敏。”乔安轻描淡写地对闫涵说。小红为了掩盖尴尬,赶紧举杯和闫涵碰了一下。“不用客气了,我吃完这只蟹就走。”乔安接着说。“乔安妹妹,那我们借一步说话吧。”闫涵知道她的名字,看来之前也做过功课。

原来陆先生只喜欢爱预习课文的女同学。“您有什么话就对我直说吧,如果有什么话想对陆总说,我也听着,回去一字一句传达给他。”“远扬让你来的?”“不是,我自己来的,就是想和朋友吃个饭,不巧碰上您。”“哦。”闫涵的手指摸着酒杯边缘,“我和陈总是旧交,这地方还是他领我来的,我谈事儿经常来,刚才门口碰到经理,说陈公子的太太也在这,我的确听说陈公子要结婚了,好奇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姑娘能让他这个花心大少收心,想不到果真是个大美人儿,我特别高兴想认识你,打电话一问,没想到是个误会,实在抱歉。”乔安心里咯噔一声,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来,用银色的小勺把蟹壳里的肉挖出来送进嘴里。乔安刚才还跟我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会害怕秘密被揭穿,还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倒成了那个陷入尴尬的人。小红和另外一个模特交换了眼神,会心一笑。她知道小红她们在笑什么,她为这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本来一定以为乔安是和闫涵一样的大家闺秀,上过名牌大学,嫁过牛逼老公,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可是闫涵笑里藏刀的话一说完,她们也就明白了,乔安和她们一样,即便多努力用红酒漱个口就能知道产区,也懂吃大闸蟹每样精细工具的使用方法,能得体优雅地拆解一只蟹,也不能掩盖她劳苦大众的真实身份,不过是削尖脑袋想混上流的漂亮姑娘之一。可是这些都不是让乔安心里咯噔一声的理由。真的击中她的那颗子弹是:陈公子真的要结婚了。他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可以爱别人,但是怎么能随随便便和别人结婚呢?当我和乔安趴在床上边用电脑看着美剧边吃蟹时,乔安说出这句话。乔安用湿巾擦干净手,拿起放在一边暖好的黄酒,倒在小杯子里,一饮而尽。她放下杯子站起来,“行,您刚才说的,我会如实跟陆总汇报的。还有,我也代表陆总表个态,奥里斯不会放弃‘静染’的Case,感谢款待,我们会再见的。”乔安笑着把话说完,转身离开。我看见乔安面前盘子里的蟹壳没有丝毫破损,如果不是已经变成红色,看上去还能虎虎生威地横行霸道。像是那些被揭穿秘密的人,他们坚硬外壳之下,已经被人吃光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