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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3/13页)

对于洪大光、丁松话里话外的意思,廖志国都听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廖志国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洪大光与丁松斗法的主阵地,就是关于城市中心南移还是北迁,或者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集中在储开富的那个滨江新城上。当年,洪大光身为市长,为了在任内快些做出成绩,不辞辛劳到处奔波,好不容易才拉来了储开富这么个财神爷。其时,不论出于真心也好,还是连哄带骗也罢,总算让储开富在阳城成立了公司,投入了巨资,于原本不毛之地的江滩上建起了楼房,不仅拉动了地方GDP和财政税收,而且也给洪大光本人提供了政治资本。后来,等到丁松主政市府,洪大光就任市委书记,两人因为众多复杂因素矛盾激化,储开富的中阳地产成了牺牲品、替罪羊,实际上等于给了洪大光一个大大的难堪。及至年前省里换届,洪大光本来一只脚已经踏上副省长宝座,可临近投票选举前夕,还是因为这个滨江新城的问题,一帮建筑工人借口工资被拖欠,闹到省委门口静坐示威,更是一举击碎了洪大光的升迁梦。眼下,只要储开富的这个滨江新城一日不摆脱困境,洪大光在阳城就一日不得安宁,未来进军省城也就隐患犹存。

可是,从丁松的语气、神态上不难看出,两个恶斗多年的宿敌,经过将近一年的休整与沉寂,看样子又要硝烟再起、兵戎再现。尤其是丁松,绝对会紧紧抓住“鲲鹏馆”选址,置洪大光于绝境而后快。

若是放在从前,遇到此类情况,廖志国一定不会过问洪、丁二人的矛盾,更加不会轻易插手介入其中。按照官场规则,像他这样的市长角色,又是从外地过来的新人,巴不得周围一帮老人斗得不可开交,自己从旁做个看客既刺激了耳目,又可见机行事充当那个从中获利的渔人。

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一来,自己来到阳城一年多,已经基本度过适应、熟悉期,无论机关干部还是普通民众,大多已能接受自己这个“外来和尚”。尤其是三个月前,洪大光书记不慎摔伤休息,自己借此良机暂管阳城全局,很快便软硬兼施,显示出足够强势,相对稳固了地位。二来呢,包括市委书记洪大光在内的阳城政要,鉴于各自复杂的背景与心态,或许是出于那则民谣所说的一捧二拽吧,对自己这个新任市长还算礼让,形成了目前所谓阳城历史上最和谐、最平静的政局。可是,廖志国也清楚,这样和平友好的场景,只是暂时现象,绝对不可能持续太久。一旦蜜月期过去,谁又能保证他这个市长不会成为矛盾焦点呢?因此,就他内心而言,多么希望在这短暂而宝贵的和平时段里,赶紧请走洪大光这尊神,好给自己腾出位置。否则,时间久了必定夜长梦多。

如是,对于“鲲鹏馆”的选址,廖志国在左右为难之中,必须慎之又慎,既要就选址论选址,又要跳出选址论选址,关键在于如何平衡洪、丁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拿出一个两不得罪、甚至是两全其美的方案。

其实,对于“鲲鹏馆”的地址选择,乔维民作为馆址考察小组的负责人,以其长期在基层工作的一贯踏实,做了大量扎实的基础性调研,已经拿出一个建议案:“鲲鹏馆”唯选择城北新区,才是最合适的位置。

闭着眼睛都能想象,乔维民罗列的那些理由多么充分:城北新区地处多条高速公路、铁路的交通枢纽位置,具有无与伦比的交通便利;是阳城新兴的工业园区,汇聚了数百家现代化工厂企业,云集着二十多万城市新市民;拥有广袤的土地资源,以及广阔的发展空间,是未来阳城的中心区域;成长、建设中的新区,别的设施都陆续建成,亟待建设必备的文化、体育场馆……

别看外号“大炮”的乔维民是个粗人,可真到用心做起一件事来,却精细得令人吃惊。在他提供的馆址建议案中,甚至已经考虑了供变电、污水与垃圾处理这样具体的细节。

当初,廖志国让乔维民出面考察馆址,虽然嘴上说是放眼整个市区,其实内心里也已经有了主张,比较倾向于落户城北新区。现在看了乔维民的这个建议案,他更加坚定了这种选择。

那么,如果选择了城北新区,是否意味着得罪洪大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