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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银砂我孤掌难鸣(第2/3页)

分管工业的副市长针锋相对:“搞旅游能赚几个钱?不如炼矿来得快!国土部门到处造舆论说尾砂坝是一个危坝,是为了套上面的项目。我是土生土长的矿区人,尾砂坝是不是危坝还不晓得?扎实得很,哪里得垮啰?莫说一个鞭炮厂,就是再批他几家一起炸也炸不垮!”

更多的副市长则赞成卖砂。卖砂来得快,可以立竿见影地增加财政收入。除我之外,大家一致认为旅游项目投入大,见效慢,没么哩搞头。好在老萧毕竟是博士出生,眼光看得长远一些,但他又不能不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于是很聪明地拍了个板:“关于银砂滩的定位问题,我看就这样定:一、禁止卖砂,综合利用,即一半搞提炼,一半搞旅游;二、坚决阻止鞭炮厂非法扩建,待引进投资商以后再考虑其搬迁的问题……”

这个板的确拍得聪明,但执行起来效果并不好。当地盗卖尾砂的地方势力改变了策略,不再明目张胆。刚开始的时候,一有人向我报案,我就赶紧给矿区办事处工委书记老崔打电话,老崔一出马,挖砂的连人带机械全部撤离,老崔一离开,他们立马又进场。后来他们自己也嫌麻烦,干脆改在晚上零点以后作业,7点以前退场。那个鞭炮厂则依然我行我素,越扩越大。

有一天,我陪兄弟省市旅行社协会江南踩线团的老总们到银砂滩观光,午饭的时候和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碰了个正着。我对他说:“那个鞭炮厂不要让他们再扩建了,将来这个厂迟早会搬迁,到时候还得由政府来买单,现在不制止,将来付出的代价会更大!”那位副市长把脸一沉,故意以“助理”称呼我:“宁助理,你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那个鞭炮厂是河东市副市长某某某的弟弟办的,都是几个熟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搞那么认真搞么哩?”

他的话很刺耳,也很直接,怎么听都不像出自于一个副市长之口。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连忙解释了一句“我是对事不对人”,然后就去忙我的应酬去了。否则,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县领导真要“杠”起来,太有失大体。

接下来,砂子还继续偷偷地卖着,举报的电话我一天天不停地接着,鞭炮厂的规模更是一天天在扩着,与此同时,我和矿区办事处工委书记老崔的矛盾也在一天天加深着。纵观银砂滩的乱局,老崔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因为他在矿区有着崇高的威望,其实只要他发一句话,这些矛盾都可以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他的思想也不通。他一直是主张炼矿办企业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停地在寻找合作的老板。据矿区那边反馈过来的小道消息,卖砂也是他在幕后支持,每卖一车砂,办事处提成20元。我把这些情况向老柳作了反映,希望市委书记出面干预。当老柳听老崔介绍说,如果提炼项目能够上马,每年能够创造多少多少亿的税收时,也就不再吭声了。

在江南,除了旅游、文化界的人士,我再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眼看着一车车运往码头的砂子,我感到特别的心痛。心痛之余,更感到特别孤单。我不知道我这一个人的战斗究竟还能够支撑多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势单力薄了。许多次我也曾想到过放弃,甚至妥协,只有那样我才过得安逸。但是一觉醒来,我又成了一个斗士。我觉得守住这份资源是我的一份责任。组织上把我派来江南,如果没有把江南的旅游资源开“发”,只能说明我没有很好地履职;如果我不但没有把江南的旅游开“发”,甚至连这份资源都没有守住,那绝对是我的失职。

在妥协与战斗之间,我选择了坚守。就在我快要全面崩溃的时候,意外地出现了转机,云梦市委副秘书长黎明突然被派到江南挂职常务副市长。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不已,大吼一声:“银砂滩有救了!”因为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不仅因为他是市委副秘书长、云梦市委委员,更重要的是他是张书记的“大秘”,就连老柳都要敬畏他三分。就在我正考虑怎么向他汇报时,老崔已经抢在我的前面向他做了汇报。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日本人在银砂滩办厂,是不是考虑和雾岭旅游公司解约?”我一听急了,看见老崔在他身后,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直截了当地说:“您不要听老崔的一面之词,你安排个时间我给您详细地做个汇报。”黎市长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老崔,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点了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