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8页)
四百八十寺皆付劫灰山水结奇缘尚留得两晋衣冠隐逸神仙堪合传
三万六千场无非戏局春秋多佳日好演出历朝人物忠奸贤佞看分明
朱怀镜念完,寻思片刻,啧啧道:“了得了得,你们陈家可有些来历,至少晋代就有很显赫的祖宗了。”
陈支书说:“我们哪里知道!只听说这祠堂很久了。老人家说,过去每到春节和老祖宗寿日,村里都要唱两个月大戏,由村里大户人家出钱请戏班子。后来破‘四旧’,把里面很多东西都破掉了。老人家讲,原来还有很多对子,写在木牌子上的,都砸烂了。这些雕在柱子上的,还留下一些。”
又见戏台左右两个口子都有对联,却因掉了漆,看不清楚。只隐约可见左边台口上方有“出将”二字,右边台口上方有“入相”二字。朱怀镜想看清上面的对联,问:“戏台还能上人吗?”
陈支书说:“应该可以上去。怕不安全,就别上去了吧。”
余明吾也说:“朱书记,还是别上去。我看那木板都朽坏了。”
朱怀镜笑道:“我看无妨。只有这么高,摔下来也没事的。”
尹正东便说:“小陈你先上去试试吧。”
陈支书便独自爬上戏台,试着跳了跳,便听得吱吱响。“应该没事的。”陈支书说。
朱怀镜便上去了。余明吾也跟着上去,却回头说:“你们就不要上来了,人多了怕不安全。”
走近了,台口的对联就看清了。字写得草,又多是繁体,就更难认了。朱怀镜琢磨好久,才半猜半认地轻声念道:
世事何须认真境过追维成梦幻
人生莫以为戏眼前法戒当箴规
朱怀镜刚念出“世事何须认真”几个字,余明吾就摇头道:“太消极了,太消极了。”朱怀镜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好书法。”转到后台,竟又有一联:
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
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余明吾又评价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终究太消极了。”
这对联好面熟的,朱怀镜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想这都是前人悟出的道理,自会天下流传的。真能领会,活在世上就自在多了。却又不能说得太过了,只道:“看做人生哲学,也会很受益的。”
余明吾点头说:“对对,传统文化,我们要批判地吸收。”
下了戏台,朱怀镜又在祠堂里转了一圈。看看左右与两边壁墙上的痕迹,猜想那里原是有看台的。走近墙根看看,竟有壁画痕迹。画的是峨冠博带、木屐广袖,只怕是些戏曲故事。
都是缺头少腿的,不见一个完整人物。真是可惜了。“我说小陈呀,你们这地方过去很了不起的,丰衣足食,歌舞升平。这么个好祠堂,竟没有保存下来。”朱怀镜摇头道。
出了大门,朱怀镜再次回头,欣赏那块石雕,说:“这可是文物啊!明正德年间是什么时候?我没有这方面知识,猜想只怕也有四五百年了。光清朝就是二百六十多年,清以后又过了百把年了。这么说,只怕五百年以上了。宝贝哩!”
“那真的是宝贝。这东西能保存下来,也是奇迹。”邵运宏说。
余明吾点头说:“是啊,这充分体现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
朱怀镜心里暗笑,想这余明吾怎么总是一口八股腔,这会儿没人考察你的政治水平啊。尹正东嘿嘿一笑,说:“文物我是不明白,一个破罐子,一片碎瓦,都看做宝贝。”余明吾怕他这话说得不好,就望望朱怀镜。朱怀镜只是宽厚地笑笑,说:“正东是个直爽人。”
说话间,就见陈昌云远远地站在那里笑。
陈支书会意,说:“各位领导,是不是吃中饭算了?”朱怀镜点点头,大家就往回走。很快就到了陈昌云家,饭菜早就摆好了。共两桌,都摆在中堂里。鸡总在大门口逡巡,翠翠正啊嗬啊嗬地赶着。陈昌云就怪他老婆,说:“今天鸡不该放出来。”朱怀镜笑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也是农村人,自小就是这么吃饭的。鸡呀,狗呀,猫呀,都在桌子下面找吃的。稍不注意,鸡就跳到桌上拉屎来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陈昌云忙说:“朱书记真是农民兄弟的贴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