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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运想今天约熊雄说话,真是多余。他站起来,说:“熊书记,我不再说了。你休息吧。”
熊雄说:“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再走。”
几天之后,李济运在大院碰见刘星明,喊道:“星明,在外面走走?”
刘星明站住了,目光直直地望着他,说:“有空吗?说句话。”
李济运说:“有空啊,去我办公室吧。”
“不了,就在外面吧。”刘星明把李济运引到院子外面,站在树阴下,“济运,我这几天又糊涂了。”
李济运听着就害怕,说:“星明,你知道自己糊涂,肯定就不糊涂。”
“真的,我糊涂了。”刘星明头上汗珠子往下滚,“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癫子。舒泽光和刘大亮明明不是癫子,却关在疯人院里。那我是不是真癫过呢?”
李济运说:“星明,你别乱想了。你的病美美可以证明,美美你应该相信吧?”
“那舒泽光和刘大亮怎么解释?怎么解释?”刘星明偏着脑袋用力点头,好像硬要从耳朵里倒出答案。
李济运不能多说,只道:“医院诊断,他俩患有偏执性精神病。”
“我听说他们是因为上访。”刘星明瞪着李济运,“你把他们送进去的。”
李济运额上也冒汗了:“星明,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看你的病好了,我真的很高兴。”
刘星明抬手擦擦头上的汗,眼眶里突然红了起来,说:“济运,我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国家干部,我有责任讲真话。明明看见真相就在那里,还要闭着眼睛装瞎子,我做不到!”
李济运慌了,说:“星明,你别多想。你只好好休息,先静养一段再说。”
刘星明大手在半空中挥舞,说:“做不到,我做不到。要么是我受到迫害,要么是老舒和老刘受到迫害。只有这两种可能。我是要上告的,我是要问个水落石出的。”
刘星明丢下这话就走了。他刚才本是进院子里去,这会儿却又往外面走了。李济运不便去追赶,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心想怎么回事呢?刘星明突然说起舒泽光和刘大亮了。必定又是癫了。刘星明清醒着,知道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不能管。他如今又癫了,就知道自己是共产党员,是国家干部,要讲真话。
李济运去找熊雄:“熊书记,刘星明果然又疯了。”
熊雄说:“精神病是反复无常的。做他家属工作,仍送去治疗吧。”
“可能没这么简单。”李济运便把刘星明那话说了。
熊雄听着不急不慌,只说:“我看了常委会议纪要,舒泽光和刘大亮是你送进去的。”
“他妈的刘半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李济运忍不住骂了起来。他知道这事万一出了麻烦,追究起来必有县级领导倒霉。刘星明亲自派毛云生去处理,却非得请李济运随后赶去,就是想早早地安排好替罪羊。
熊雄说:“李主任,你现在骂娘没有用。事情最好是先压着,能压多久压多久。”
李济运说:“我那天去了你家里,记得都同你讲过。我和明阳、朱芝都不同意,刘星明一定要送他俩去精神病医院。”
熊雄只说:“先压着。你去做刘星明老婆工作,送他去医院治疗,不能让他告状。”
晚上,李济运邀了朱芝,一道去了刘星明家。刘星明已经知道自己的病,用不着瞒着他,四个人坐下来谈。刘星明死不肯去医院,说:“我是癫子,舒泽光和刘大亮就不是癫子,你们就把他们先放出来。”
陈美说:“我只能保证他不乱跑。去医院吗,他自己做主。”
“我反正是不去的。我没有病,老舒和老刘就有病;我有病,他俩就没有病。我只认这个。”刘星明说。
朱芝说:“刘老兄,老舒和老刘自己家的人都不过问这事,你管什么呢?你自己身体要紧。”
刘星明说:“老舒家是没人,老刘家我去了。他家里的人讲,老刘现在是不想出来。他说你们关他关得越久,你们的麻烦越大。老刘说他自己这辈子反正完了,干脆在里面睡两年大觉。老刘他老婆说得更绝,就当老刘在外面打工,到时候拿年薪。”
难怪两个人进了精神病医院,都悄无声息了。李济运听着也不怕,心想真要三头对六面,明阳和朱芝都是证人。只是政府要赔大钱,舆论上要起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