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15页)
说话间,江永年不觉就站了起来。他瞥见了墙上那幅《卧雪图》。那次戴看兰从临紫回来后,当晚就将高志强送的这幅画挂在了墙上。
江永年走过去,在画下细瞧了一会儿,笑道:“这幅画我就看不懂了,雪里还有芭蕉,这可是两个不同季节的东西。”戴看兰说:“这是晚清一位国画大家借王维立意作的画,王维常常将不同季节的事物一同入画。”江永年说:“真有意思,我孤陋寡闻,今天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戴看兰说:“这可是从你们临紫来的,原先就收藏在海叔的书房里。”江永年说:“听说能被海叔收藏的字画都是价值连城的上品,这幅《卧雪图》一定很值钱吧?”戴看兰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聊了一会儿画,戴看兰忽然问江永年道:“听说你们临紫有一个叫丛林的女人,可是临紫第一美人,你认识吗?”
闻言,江永年暗自吃惊,心想莫非戴看兰听到了什么风声?便扯了个慌:“认得这个人,但不太熟悉。你认得她?”戴看兰说:“不认得,但听临紫的人说,你们的高书记跟她关系不错。”江永年说:“丛林好像是妇联的副主任吧,高书记分管妇联,可能有些工作上的接触。不过我知道高书记的为人,他很注意影响的,你放心好了。”
“这不关我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戴看兰笑道,“你这么给高书记开脱,不是高书记给了你什么好处吧?”江永年也笑了,说:“高书记怎么没给我好处?要不是他,紫源酒厂能有今天吗?”戴看兰说:“你别把他抬得太高了,这主要是你做厂长的能干嘛。”见戴看兰慢慢把话题转到了别处,江永年这才松了口气。
又说了些闲话,江永年便拿起那条软中华,一边起身告辞,一边说道:“这我就不客气了。”戴看兰也站起来,说:“你这把钥匙,我保证转交给高书记。”
江永年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戴看兰办完处里的事情,便找个借口走出省委大院,悄悄去了城郊。走进翡翠居,戴看兰就猛然想起她跟高志强在碧梧山庄里说过的话,心想高志强还真放在心上,这就办妥了。戴看兰对悲翠居很满意,当天夜里就柔情万种地给高志强屋里打了一个电话。
接到这个电话时,高志强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正摊开小本子,简单记录着他当天做过的工作和近一段时间急于要处理的事情。这其实是一种备忘录式的东西,是他做晏副书记秘书时养成的习惯,下来做地方官后这个习惯一直没有丢掉。比如哪天接待哪位省领导,领导作了什么指示,计划在什么时间内落实好,什么时候反馈给领导。比如哪天开了常委会,会上做了些什么决议,承办者是哪些单位,检查决议落实情况的下限时间大致是什么时候。这么做的好处是使重要的工作记录在案,便于督查落实。
要说高志强还是从明代大臣张居正身上得到的启发。做秘书时,高志强就喜欢读名人尤其是政治名人的传记,因为他发现晏副书记和其他大领导都有这个爱好。高志强读张居正的传记时就注意到了,张居正的工作方法很简单,要做的事情都逐条记在簿子上,以后一条条去督促落实,做完一件事就在簿子上勾去一条,这样该做的大事要事一件件坚持做下来,最后也就集腋成裘,大功告成。张居正就是凭这一套简单的办法,最后成为濒于崩溃的明朝中兴的赫赫功臣。
这天晚上,高志强在本子上记下了这样几件事:1、上午听取财政和国税地税三家的情况汇报,年底三家的收入必须超额完成年初预算的8%以上,要讲发不离八;2、下午到市公安局看望缉毒大队的干警,他们破获了一起建国以来临紫最大的制毒贩毒大案,但本市的涉毒案件居高不下,抢劫杀人等不少恶性案件都与毒品有关,今年年底破案率一定要达到50%以上,毒品不除,鲁难未已啊;3、晚上在市委党校礼堂给全市县处级干部学习班的学员讲课,着重谈了学习问题,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
写到这里,高志强把本子合上,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摇头当然不是否定什么,恰恰相反,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掩饰不住的得意。高志强想起自己讲课时礼堂里多次出现的掌声,真没意料到他的信口开河还有这样的效果。这堂课他本来是不愿意去讲的,但组织部多次请他,一推再推,推得不好意思了,才答应抽个晚上的时间去讲,因为白天他实在舍不得耗费时间去务这样的虚。也没做什么准备,连提纲都没有,跟朋友聊天一样很随意地给他们讲了一通。讲着讲着,礼堂里就坐满了人,其他班上的学员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