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解其中味(第13/15页)

钟处长忙在一旁替赵成全解释说:“姜书记,前几天赵县长情况好一些的时候和我说过这话的,说是就算明天判耿子敬死刑,他也得这样说!我劝过他,他也不听。他和我说,他也不是傻瓜,如果耿子敬一点本事、一点贡献都没有,他就不会服耿子敬,也就不会跟耿子敬陷进去!”

姜超林默然了。这就是问题的实质,权力在能力和成就的炫目光芒之下失去了有效的监督,烈山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十几个干部就这么毁了!

钟处长又说:“姜书记,赵县长也说了,一开始,他是埋怨过您,埋怨过耿子敬,后来想开了,您和耿子敬都不能怪,怪只怪他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这只蛋有缝,人家一叮叮个准,就稀里糊涂跟着人家犯了法。说是自己没几天活头了,请组织上一定要把他的沉痛教训和大家说一说,要同志们廉洁自重,就是为了自己一家的幸福,也不能这么干了!”说罢,又问赵成全,“是这意思吧?”

赵成全眼中的泪流得更急,哽咽着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姜超林问:“成全,家里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的么?”

赵成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手又伸向空中,要抓笔。

姜超林实在不忍看下去了,按下赵成全的手:“你别急,如果钟处长知道,你就让钟处长说,你只说‘是’,还是‘不是’就行!”

钟处长说:“姜书记,据我所知,赵县长最放心不下他儿子。他儿子大明明年要上高中了,希望上个好学校。赵县长说,他从旧年县,到烈山县,这十几年一直在下面工作,和儿子接触很少,几乎没关心过儿子的成长,想想也挺惭愧的。”

钟处长话刚落音,赵成全就艰难地开口说:“请帮……帮这个忙。”

姜超林心里真难过,红着眼圈说:“成全,你放心,只管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帮,平阳不行,我就把你家大明送到省城的重点中学来读高中!哦,顺便说一下,我可能也要离开平阳,到省城工作了。”

赵成全的神色中现出吃惊来,大睁着泪眼,呆呆地看着姜超林。

姜超林能猜出赵成全的心思,淡然道:“你别多想,这是正常的组织调动。”

赵成全显然不相信这是正常的调动,终于痛苦地哭出了声……

次日凌晨,前任烈山县县长赵成全因病医治无效在省人民医院去世。一九九八年七月二日十九时省人民医院

在刘华波的政治生涯中,有两个人是不能忘却的,一个是梁清平,一个是姜超林。梁清平是刘华波的老领导,曾用肩头扛起了刘华波的起点,给了刘华波平阳的政治舞台;而姜超林却是刘华波在平阳政治舞台上的最佳搭档,双方的配合总是那么默契,在风风雨雨中团结得像一个人,其战斗情谊至今还被传为佳话。平阳也正因为有了他们这三任市委书记的紧密团结和锐意进取,才有了这二十年的辉煌。

今天晚上,三个前任平阳市委书记又坐到一起了,然而,却相对无言。

梁清平一来受刘华波之托,要帮助省委做姜超林的工作,二来年龄最大,资格最老,只得先开了口:“华波,超林,你们这是怎么了?啊?要给我开追悼会呀?默哀呀?啊?”

刘华波这才看了姜超林一眼,说:“梁老,我等着超林骂娘呢!”

姜超林却不看刘华波,只看梁清平:“我敢骂谁?等着聆听省委领导指示!”

梁清平指指茶几上的酒和花生米:“这里没有领导,只有三个老朋友,来吧,来吧,要吃就吃,要喝就喝,有苦诉苦,有冤伸冤!”

刘华波呷了口酒,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梁老,人家超林苦大仇深呀!”

梁清平说:“超林,那就说说吧,老规矩,当面全开销,出门不认账。”

姜超林却摇摇头说:“没什么好说的,人家华波书记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我呢,该滚蛋时就滚蛋——不过,我也和华波书记说了,家我是不搬的!”

刘华波笑了:“梁老,你听,你听,人家就是不愿到省城来和您做伴!”

梁清平也笑了:“怎么,超林,是嫌我老头子呢,还是怕我老头子拖累你呀?啊?还该滚蛋时就滚蛋?什么话嘛!不了解情况的同志还真以为省委欺负你了呢,明明是提拔嘛!你不是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上这个副省级。”